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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暗潮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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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陵城太初宫偏殿—

    一名男子驻足于廊下,望着星空,璀璨星河间忽得一道流星划过,薄如纸片的唇角微微上扬,男子眼神中凌光一闪,对身后的蒙面人道:“说好的东西带来了吗?”只见蒙面人的随从从怀中掏出一颗硕大的夜明珠。男子单手拈过举目观之,他星眼微眯,透过夜明珠窥向那漫漫星河之中,夜明珠发出幽幽的碧色光芒,若隐若现。忽得他眉心一紧,手用力一挥,愤怒地将夜明珠狠狠地掷于地上,硕大的夜明珠瞬间被摔得粉碎。

    “这位大人可当真是越来越不把咱家当回事了!”那阴鸷的声音如同一把冰凉的匕首,直戳向对方的心脏。

    “大人何出此言?”蒙面男子目光如炬,但还是拱手行礼道:“老夫怎敢不把夜总管当回事呢!不知究竟有何不妥之处,还请夜总管明示!”

    “咱家曾与大人说过,您为我寻来一件珍宝,我替您保守一个秘密。”此男子正是夜公公,他转身向身后的二人瞪去,继续道:“然而让咱家没想到的是,大人您竟然拿我当三岁小儿,随手便能寻来吉光片羽让咱家开眼呐?”

    “夜如霜!你区区一个太监,怎可如此同我家大人讲话!”蒙面人的随从怒道。

    “哦?”夜总管横眉冷目看向蒙面人的随从道:“我是太监,那阁下呢?不过是人家门前的一条狗也敢在杂家地盘胡乱狂吠?”

    “你!”随从的脸憋得通红,正想再说什么却被旁边的蒙面人拦了下来。

    “夜总管。”蒙面人顿了顿道:“这已经是我府上最好的一颗夜明珠了,竟还入不了大总管的贵眼吗?”

    “大人此言差矣。”夜总管一手轻轻捻起鬓边青丝,一双鹰眼顺着发梢向远方看去,淡淡道:“这世间成色最佳的夜明珠此时栖身于何处,想必大人比我更加清楚吧。”

    “这……”蒙面人怔了怔,道:“那南海赤珠乃是长生阁镇店之宝,苏阁主如何能割爱于旁人?”

    “旁人去要他当然不会给,但倘若由您亲自出面,能要到的,又何止这区区一枚夜明珠呢?”夜总管说着,回眸冷笑道:“咱家说得对吗,钱大人?”

    一阵邪风袭来,蒙面人的面纱被风撩起,那正是苏阁主的执交好友——钱琨。

    钱太师轻轻皱眉道:“老夫姑且一试,但倘若求不得此物,夜总管打算如何?”

    “那……”夜总管玉指轻轻捏了捏下巴,玩味道:“待东窗事发,莫怪咱家无情,自求多福吧。”说罢广袖一挥,扬长而去,纤瘦的背影飞快地融入黑暗间。

    “太师,您看这……”随从看到夜如霜已走远,向钱太师拱手道。

    “罢了,事到如今,也只好试它一试了。”说罢向随从摆了摆手,二人便回府去了。

    次日,钱太师来到苏府拜访,苏阁主盛情迎接。二人畅谈古今直至晌午,苏阁主请太师留下来用午膳,钱太师欣然答应,二人便前往厢房小酌,席间酒过三巡,钱太师借着三分醉意与苏阁主回忆往昔:“贤弟,你我二人少年相识,想当年是何等的年少轻狂啊!”

    “确如钱兄所言,如今想来都恍如隔夜。”苏阁主笑答。

    “然而,这光阴似箭,如今你我均已是年近五旬之人,每每想来都,为兄都心里都……甚感凄凉。”钱太师说着,叹了口气。

    “钱兄何出此言?”苏阁主安慰道:“虽说这半生如白驹过隙,可钱兄现也已身居一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有何烦恼?”

    “贤弟有所不知。”钱太师苦笑了一下,面露难色,顿了顿道:“你可知当今圣上身边的那位红人?”

    苏阁主思索了一番道:“不知钱兄说得可是那位总管大人?”

    钱太师点点头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苏弋也!”

    苏阁主问道:“我与他倒是有几面之缘,他可有为难与你?”

    “确如贤弟所料。”钱太师顿了顿道:“如今在朝为官,难免受人之托,成人之事,这其中总难免会收受一些财帛……虽然平时官员们多多少少都会收些银两,但只要没人把这个事捅出来,君上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钱太师面露难色:“谁知那人在我府中安排了奸细,掌握了我府中的账薄……”

    钱太师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只是摇头叹气不再作声。

    苏阁主见状沉思片刻,问道:“那他现在是否有要挟与你?”

    钱太师满脸委屈,那脸皱得像个包子似的,坐在那里点了点头低声道:“他要我为他寻得一宝,否则就要把账簿呈给君上……这平日里君上可以装聋作哑,但一旦有人拿此寻事,他老人家也不可能充耳不闻啊。轻则卸甲归田,重则抄家问斩也说不定啊……”

    苏阁主道:“那钱兄不妨说来听听,他到底索要何物?一般的珍宝给他便是。”

    钱太师听完又是长叹一声:“此人所求之物并非我能给……”

    苏阁主道:“哦?何等宝物能是您这当今一品大元都拿不出的?就算钱兄拿不出,我苏某这长生阁虽不敢说包罗万象,但所藏瑰宝在这世间也绝对称得上是首屈一指,还怕他了不成?”

    “贤弟有所不知,此物确实在贤弟府上,但……”钱太师欲言又止。

    苏阁主听闻一惊,忙问道:“既然此物就在苏某府上,那钱兄旦说无妨,苏某必鼎力相助!”

    钱太师叹了口气,继而道:“不知贤弟可还记得你我如何相识?”

    “苏某当然记得……”苏阁主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恍然大悟道,“我说钱兄为何如此为难,原来那位大人所要之物竟是南海赤珠吗?”

    钱太师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唉……正是此物。夜总管所求之物正是你我相识时所争夺的那颗南海赤珠。此珠世间仅此一颗,当时我也是多方打探才知道它被藏于南海峡谷之中,结果没想到刚赶到那里就遇到了同样前来寻宝的苏兄,争夺了数目最终还是被苏兄收入囊中,后来你与弟妹成婚时做为定情信物赠与了她,几乎是满城皆知的事情,这也是我一直不好开口的原因……”

    苏阁主沉思片刻,暮然起身,对钱太师拱手行礼道:“钱兄稍坐片刻,苏某去去就来。”

    钱太师感动地望着苏阁主的背影,同时重重地松了口气,目送他出了房间。这时门口一道金色的光芒划过,钱太师摇了摇微熏的头,用力眨了眨眼睛,定睛看去原来是一只鹅黄色的小猫。溜溜紫色的眸子向钱太师眨了眨,便转身跑开了。

    一柱香的时间,苏阁主轻轻推门,手中端着一个精致的木盒。他走到钱太师对面坐下,将木盒置于桌几之上道:“钱兄拿去便是,想必那夜总管收下此物后也不会再为难于你了。”

    钱太师颤抖地拿起木盒,轻轻打开,那妖艳的橙色光芒便如火蛇般从缝隙中照射出来。他感动得老泪纵横,对苏阁主连连称谢道:“贤弟此番出手相助,钱某无以为报,只是不知弟妹她……”

    苏阁主笑了笑道:“钱兄尽管放心拿去,方才苏某回到内室,内子果然与我伉俪同心,听闻钱兄有难便要我立即相助,宝物就算再珍贵也只是身外之物,你我这半生情谊才是更为珍贵。还请钱兄莫要再推辞,收下我与内子这番心意才是。”

    钱太师感激地收下了南海赤珠,又坐了些许时候便回府去了。当晚,他便以黑纱遮面,再访太初宫。

    夜如霜满意地接过装有南海赤珠的盒子,细细端详了一番道:“看来果真如咱家说的,只要您钱太师出马,苏阁主必当双手将此物奉上。”说罢发出一阵阴鸷的笑声,听得钱太师不禁打起冷颤。

    钱太师正声道:“大人既已得所求之物,那便请你兑现当初承诺,老夫不便久留,先告辞了。”随即敷衍的比划了一下,速欲转身回府,但脚刚迈出没几步,身后传来一声喝道:“还请太师留步。”夜如霜昂着头,手背在身后,一双鹰眸直勾勾地盯着眼前之人。

    “你还想做甚?”钱太师怒得回过身道。

    “咱家只是觉得大人定会为我再寻一物。”

    “尔等莫要得寸进尺!”钱太师怒道。

    夜总管伸出握着拳的右手,拳头松开,一枚镶嵌着红色宝石的珐琅耳坠呈现在掌中。

    钱太师定睛一看,怔道:“这耳坠怎么会在你这!”说罢便猛得向夜如霜进了几步,急欲夺之。

    夜如霜猛地将拳头握紧收回,只见钱太师一个扑空险些摔倒在地,夜如霜高傲地抬起头俯视着钱太师踉跄的模样,一抹邪魅的笑意浮上脸颊,轻声道:“大人方才不是还教育咱家不要得寸进尺吗?”

    “你!”钱太师怒瞪着面前之人,眼中的怒火仿佛迸射出来,“你究竟想怎样。”

    “在下不想对太师怎样,只是偶然间听得那长生阁阁主府上,近日得一珍奇之兽,倘若钱太师能寻来此兽,咱家便定将遵守诺言不再纠缠于你,不知太师可愿成全?”

    钱太师侧目道:“老夫近日常常拜访苏府,从未听闻苏贤弟提到过什么奇珍异兽,不知夜总管是从何处听来这种传言,可莫要随意当真啊。”

    夜总管浅笑道:“在下所说的珍奇之兽并非太师所想的那般,它不过是一只金色的猫而已。”

    “金色的猫?”钱太师忽然想到之前在苏府看到的溜溜,皱眉道:“不过是一只平凡的家猫而已,值得夜大人花费如此大的心神?”

    “值得与否,咱家自有分寸。”夜总管直勾勾地盯上着钱太师道:“比起这个,咱家更想知道大人是否愿意以一平凡家畜换一世心安。”

    钱太师怒瞪着面前这个冰冷的男人,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温度,钱太师满腔的怒火迎上他冷若冰霜的目光,也只能是化作一丝水雾,随风散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