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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子风坐在康玄北对面什么话也不说,就这样盯着他。
康玄北本不欲理他,只靠坐在火墙旁闭目养神,但奈何齐子风的耐心实在是过长。而且,旁边有个人在他的手下面前双目灼灼的死盯着他,这让他有些头疼。
“何事!”康玄北问道。
齐子风还是什么也不说,只是用眼睛瞟了瞟躺在床上的人。
“爷!齐先生手上没药了,我们兄弟几个已经有两天没换药了!”有人无奈之下说道。
康玄北用手捂着额头,深深觉得无奈至及,自他和月不归谈话已过了七八日了,这人还在置气,而且时不时的耍一些小性子。
动辄将他的汤药之中加入黄连或是苦胆粉,亦或是拉着一瘸一拐的他去帮月不归几人收庄稼。
总之,这人会时不时的想出方法来折腾他。
“齐子风,我跟你认识也有五年了,有什么话,请你直截了当的说出来。你一奔三的人了,又做什么小儿姿态动不动闹脾气,闹了脾气又来折腾我!”康玄北实在不知该用什么方法才能跟眼前这人有效的沟通。“说吧!需要什么药材,我派人给你找来!还有,你又发现什么药材了,我跟你去挖!”
“呵~我闹脾气!我闹脾气你就该受着,要不是你家那点儿破事儿搞得我隔三差五缺药材,我至于闹脾气给自己找不痛快吗!”齐子风冷笑道。“别说认识我五年,你就是认识我一辈子,我该闹脾气还是要跟你闹脾气,你受得了就受,受不了我给你一副药你直接跟阎王诉苦去。”
“呼~”康玄北长吁一口气。“我去拿背篓。”
何青五人正在帮不归她们收残粮,何青本是护卫在康玄北身侧,结果被齐子风一顿乱怼,康玄北被叨叨的没得清净只好让何青也去帮忙。
不归她们正在收种在溪边的稻米,稻米被火燎过,需得将能食用的稻米打出来,打稻米时粘在上面的灰烬飞的到处都是。
是及,不归等人每次回来脸上身上都是被染的漆黑,每每这时齐子风都抖着腿斜眼上下掂量康玄北。
康玄北出窑洞时,浑身漆黑的何青和另一人倒完稻米正出粮洞。
“帮我顺一个背篓出来!”康玄北对何青说道。
“爷!可是要与我们一道去背粮食。”何青拿过一个背篓问道。
他家主子以前从未干过粗活,但自认识的齐子风之后,被齐子风逼着做了不少粗活。以前主子在他们眼中是高高在上异常金贵的人,但认识了齐子风之后,何青觉得自家主子就像是被从神坛拉入沼泽地一般。
但自家主子对他们的态度,也潜移默化的在发生改变。可能主子自己没有察觉到,但对于他们而言,现在的主子和以前有天差地别的改变。
虽然主子是被逼无奈,但就何青自己而言,主子这样的改变未必不是好事,至少主子在做这些粗活的同时,更能体会到劳苦大众的艰辛。
“不是!是去挖药材!康玄北说道。
“主子!您腿还伤着,属下代您去吧!”何青有些心疼主子,挖药材需要去跑山。这齐先生明知主子腿伤未好但还是时不时的拉着主子乱跑,若主子腿伤迟迟不好,那岂不是要误大事的。
“无碍!他心里有数!”康玄北接过背篓背在背上。
“我心里确实有树,不仅有树还有一座被烧得精光的山呢!”齐子风自窑洞里逸逸然踱步而来冷笑道:“你家主子伤的是腿又不是武功,难不成他单脚跳不动了!”
“可是~”何青刚张口,但看到主子给了他一个难以言喻的表情后立马闭嘴。
原来,齐先生又在发疯了。
齐先生跟着主子这几年,性情毫不遮掩,一张利嘴登时就能扎出上千把刀子。
他们二人初识时,齐先生也是一个温文尔雅得博学之士。他周游列国,对其他国家的民族风情时事政治了如指掌。
况且又有一身过人的医术,数次拯救了主子的性命。但在知晓主子的身份之后,整个人的画风就开始转变,经常呛的主子无话可说。
而且有一段时间他连着给主子和他们下毒下泻药下春药,不论下什么药软筋散都是必下的,而他自己就坐在旁观看戏,解了药又给他们熬培元固本的汤药,等他们将养好身体之后,又接着被试各种症状的药,就算他们时时防范,但只要齐先生出手,他们必定立马中招。
那段时间每个人都苦不堪言,就连主子都是生生熬过来的。
何青两人给自家主子一个同情的眼光后默默地去背粮食。
战场凶险还是撤离为上。
山火虽然将山体表层的植被烧的精光,但很多能入药的根茎都还活着。
就算齐子枫闭着眼睛都能分辨出药材,但山中火硝味儿甚重,这严重影响了他的嗅觉。
在山上跑了大半天,背篓里才只装了一小半,齐子风心带火气,每每发现药材扒灰时都将带有灰烬的泥土往康玄北身上撒去。
半天下来,康玄北身上已然如何青他们那般沾满了灰烬。但康玄北却忍着一声不发,因为根据以往的教训,他知道就算他现在咳嗽一声,齐子风都能将这当成由头,对着他狠狠发作一顿。
“老子不找了!”齐子风将手上扒灰的树枝狠狠一扔,揪着康玄北的衣襟将他往上一提:“给老子说,什么时候能把老子的药弄过来!”
“不知!”康玄北知道他说了这话齐子风必定又要发疯,但他也知道,若不给齐子风明确的答复,他们这群人肯定又要离死不远了。他一人受罪总比十几人一起齐刷刷地躺着要好。
而且,能让齐子风抓狂的,无异于两件事:一是缺了药材。二是看着那些因战乱而造成的流离之人再次受苦。
很不幸的是,他们现在正区住在因战乱而流离之人辛辛苦苦建起来的家中。而且,那些人又将因为他们再次失去她们的家。
“呵呵~呵呵~不知道~不知道!”齐子风一把将康玄北推倒。“你也不知道会有百姓无家可归是不是,你也不知道有人会因为缺药材而死是不是,缺药的这两天我一直在看你,我就在看你什么时候能发现你那些跟你出生入死的手下已经没有可以更换的药了,我是在看你有没有发现有两个人已经连着低烧两天了!”
“呵呵~我在看你~哼~我在看你!”齐子风越想越气,抬脚直接将半坐在地上的康玄北踢下山,康玄北顺着山体滚落了几圈才堪堪稳住,他的发髻已经散乱,腿上的伤也已在跌落中裂开,但他从始至终一身未吭。
“哼~我在看你!我是在看你,我凭什么要看你!你又凭什么让我看你!凭你对人命漠不关心,凭你位高权重就能枉顾人命!我他娘的看你不还不如去偷看月不归洗澡。”
康玄北听到这句猛然抬头看向齐子风,他一下震惊了。
他知道齐子风所做都是为他好,从他们二人相识以来齐子风潜移默化的教会他很多东西,如何为人!就算脾气不好,但在康玄北心中一直将齐子风当做亦师亦友的伙伴,所以康玄北一直宠着齐子风的暴脾气,并未因此对他有任何芥蒂。
但,对药材如铁树一般坚贞的齐子风竟然说出了如此惊世骇俗的话。
齐子风说出那句话后,自己也呆愣在当场。
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无耻的话。
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骂康玄北骂的正兴奋的时候突然想看月不归洗澡。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看到月不归因康玄北的事受到牵连而委屈时自己会想毫不犹豫的杀了康玄北等人。
“我想不明白康玄北,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想到月不归洗澡我的心会跳的这么快,为什么!”
听到齐子风这样说的康玄北一下笑出了声。
笑的如同自家孩子娶妻生子般慈爱。
笑的如同自家孩子三元及第般骄傲。
又笑的如他乡遇故知般舒心。
他,这是开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