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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云,行道者,光明磊落也。
暗地里下毒用针算什么真本事,她杜暖今天就要光明磊落地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好好教训一下。
杜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一个坏水直冒的主意已然成型。
塞外黄沙风漠呆了三年是吧,少食海鲜自己不会动手是吧。
那小爷今个儿就好好伺候伺候你。
于是杜暖热心肠地将自己碗盘中没来得及动的酥炸虾端给薛如忱:“亲王殿下在西北守土多年,日夜辛劳,凌海湾的虾蟹鲜美,我这一份,给您享用。”
另一份醉蟹上桌,杜暖筷子也没伸,转手就殷勤地端给薛如忱:“这醉蟹是帝京天泽湖中的佳品,幼龄仔蟹与浓烈白酒浸泡,正与夏末这未尽的暑气相配。”
“本王怎么知道观主没有在里边加什么‘惊喜’?”薛如忱挑眉,无事献殷勤,任谁都会心中生疑。
“那杜某先吃为敬---”杜暖大大方方地掰下一块蟹腿,笑眯眯地放进嘴里,囫囵个地吐出空壳。
海鲜湖鲜过后,又是清清爽爽的秋葵虾仁汤,杜暖恭恭敬敬上前,替薛如忱摆好了调羹。
今日的宫宴为了迎接初次东郦郡主和凌海湾领主的胃口,多备了海鲜时蔬,而薛如忱驻兵西岭已久,自然不很吃得惯这生冷凉性的食物,不过几道菜下去,便有些吃不消了。
只见他要人温了黄酒,桃花般妖艳的脸也变得有些苍白。
时候到了,杜暖暗笑。
她不动声色地站起身,向殿上谈笑的完颜晟深深一施礼。
“姑姑有事尽管说---”酒过三巡,完颜晟与梁念安谈笑甚欢,早已把这宫宴当真玩成了家宴,而完颜朔青的眉毛今晚就没有舒展过,如今看着杜暖的神情已经有些危险的意味了。
“回圣上,今日是立秋前夜,中原自古有着迎秋啃瓜的习俗,寓意美好。”杜暖恭谨地说着。
这话其实是说给完颜朔青听的,完颜朔青本是东方青远城的护城主,青远环境远远不如中原几州,百姓大多靠天吃饭,因此对祥瑞之事颇为迷信。
若是用祥瑞之事说服了完颜朔青,那么杜暖的计划也就可以顺利实施了。
啃瓜?诸位大臣面面相觑,一脸困惑。
啃瓜?完颜晟已有几分醉意,此时感觉有几分新奇。
啃瓜?梁念安皱了皱眉,看着杜暖一副正经的样子,脸上又忍不住滑过一丝笑意。
啃瓜?薛如忱揉着并不舒服的胃,看着杜暖飘过来的眼神,忽然感觉自己被算计了。
“倒是奇思妙想---”完颜朔青摩挲着下巴,简单揣测了杜暖的想法---八成是因为和薛如忱作对吧,似乎也无伤大雅,于是便向着完颜晟点点头。
“朕准了---”完颜晟会意,眉开眼笑鼓掌道。
“微臣接旨---”杜暖瞄了薛如忱一眼,眼中漾起计谋得逞的笑意。
于是---
十几个碧绿又滚圆的西瓜被一众仆役抬上宴会大厅,堆放在汉白玉雕的大盘中,沾着泥巴的瓜皮与金碧辉煌的大殿格格不入。
故此立秋宴后,便有那文采斐然的闲人云:精致的菜色千篇一律,土气的绿瓜滚来滚去。
众人看呆了。
“圣上,这瓜是臣按照礼部侍郎李大人的吩咐,从城外北郊的瓜田里运来的,早早备好宫宴助兴---”杜暖大言不惭道。
明明是她之前觉得好玩,威胁礼部大臣给她把瓜宴提上日程的。
而这瓜原本也没想真的会被端进大厅,只是今日遇见这定远亲王实在嚣张,一定要惩治一下。
盘子里的瓜十分好看,坐在主位上的人脸色也好看得很。
完颜朔青忽然后悔了自己一时脑抽,应允了杜暖的突发奇想,此时拉个长脸还要强颜欢笑,眉眼间艰难地挤出一个:?
完颜晟和她对视,故作沉稳的脸绷不住笑容:不愧是你,甚得朕心。
“李爱卿想得极其周到,既为宴会增加了乐趣,又不失传统---”完颜晟拍掌笑道:“该赏!”
礼部大臣李真羞愧地把脑袋扣在锅盖下边,权当谢恩了。
皇帝有旨,众人自然要分瓜而食,于是由杜暖亲自操刀,请众人啃瓜。
一时间,整个宴厅中响起一片和谐的吃瓜之声。
“亲王殿下,请---”杜暖很是大方地将半个西瓜摆在薛如忱的桌子上,笑意深深地望着他。
薛如忱看看眼前的的瓜,又看看杜暖,不禁有几分为难道:“这连把刀子都没有,你要本王怎么吃。”
“刀?万万不可啊殿下---”杜暖“扑通”一声跪在薛如忱面前,连上头啃瓜不亦乐乎的完颜晟都愣了。
“这啃秋啃瓜,讲得就是个‘啃’字,李真,你给殿下讲讲--”杜暖回头望着那边殷勤吃瓜的礼部大臣。
于是李真便从锅盖和西瓜之间探出脑袋:“回亲王殿下,啃瓜不仅仅是将瓜吃下肚子,更是寓意着迎秋的五谷丰登,没了这个‘啃’字,啃瓜就失去了意义,若是拿刀再切,便是切了昌隆国运和来年的运势---”他觑着杜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向薛如忱解释。
“原来是这样,那就为难亲王殿下,为了来年国运昌隆啃了这瓜吧。”只听主座那边遥遥地传来这么一句。这话是完颜朔青说的,这个多变的男人怎么可能放过任何打击薛如忱的机会呢。
“王上说的极是---”杜暖赶紧附和道,完颜朔青罕见地向着她说话,真是意外之喜。
“请吧薛大人----”这一句是对着薛如忱说的,杜暖压不住的嘴角告诉他,这瓜有鬼。
凉瓜生鲜配上习惯了内陆食材的胃口,薛如忱不栽?那她杜暖就不必再姓杜了。
果不其然,当晚回到府中,薛如忱就上吐下泻,一直折腾到鸡鸣十分才虚弱地被郑清扶到了床上。
“爷,您就这么任那个滑头下毒?”郑清皱着张脸,快言快语道。
“不得胡言。”薛如忱颤着指尖端过托盘中的药碗,白着脸艰难咽下。
“哟您还护着她,那还喝什么药啊真是---”碎嘴的侍卫撇撇嘴,却口嫌体正直地给他主子擦擦嘴递上蜜羹。
“郑清,西岭外的越城你还没去过吧---”薛如忱捏紧了白瓷碗的边缘,微微发白的嘴唇弯起一个优雅的弧度。
这个弧度的全称叫做:郑清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诶主子别啊小的不是心疼您嘛诶诶诶---”于是唠唠叨叨不知死活的郑清被他板着脸且不苟言笑的弟弟拖走了。
舌根依旧因为喝下的药而微微发苦,薛如忱费力地支起身子,斜靠在枕头上,闭目养神。白瓷药碗啪地一声在指间迸出裂痕,落在地上碎成几片。
杜暖,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