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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古桐斑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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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到那云虎军入场时,也不过是走了个过场罢了。

    那齐若武见着这场面,两者相对比,心中愈发骄傲自得。顾启明坐在帐中轻轻嘘了声,倒是好像有些失望。

    张相一直摸着胡须,目光望着下头,像是自语又像是在同唐之澜说:“这秦定漠倒是个聪明人。”唐之澜在一旁听了去,没有答话,她明白,这是张相对她的敲打。

    “之澜啊,待会你便也是要上场了吧。”下一秒,那张相却是突然转过头来,和蔼地看着她,关切问着。

    唐之澜只觉得心中一丝发冷,她这老师太让人琢磨不透了,她不知晓老师到底在盘算些什么。可是,救命收容授学提拔之恩,便是让她此生对这恩师充满无限感激。

    “嗯。”唐之澜低眉点头。

    原来,这昭国有个在禁军呈百戏时还有个特别的项目,那便是由女子组成一支马队,表演马术。唐之澜作为昭国朝堂上唯一的一名女官,确实是合适参加。那马队中的人也曾多次相邀,不过先前都被唐之澜以身子弱为由拒绝了。今年盛情难却,唐之澜便应了相邀。

    等到军卒的各项表演都完了,只见身穿黄衣的几个“黄院子”,执着把绣龙的小旗子,跟在他们身后出场的,是穿着红色锦绣捻金番段窄袍,裹着短头巾的女子马队。她们骑的马,都配着玉羁金勒宝镫。在阳光照耀下,一时闪耀明媚起来。

    众人情绪再一次被调动了起来,又是一阵喝彩。

    “诶,居然还有女子马队!”李轩不知晓百戏习俗,见着这光彩夺目的巾帼,不禁脱口而出。

    秦定漠也未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情绪也涨了几分,不过,他心里盘算的却是,他何日能带着马匹回望州。唐之澜啊唐之澜,当初说得好听,让益州互市,如今却不见她再吭一声。

    “王爷,您瞧,那,那是唐大人吗?”李轩摸不透他家王爷同唐大人现在关系如何,支支吾吾试探着问了一句。

    秦定漠被他这么一提,聚起精神来,认真往马队中一瞧,只一眼便看出了那唐之澜。

    她挺直着背,一手牵着缰绳,策马奔着,倒是飒爽英姿。

    “身子这么弱,偏要逞强出风头。”秦定漠盯着那背影,出声道,可他眼睛便是定在那人身上挪不开了。

    李轩在一旁听出了他家王爷话里的酸醋意,咳咳轻了轻嗓子,并未说话。

    风扯起唐之澜的袖袍,那马儿围着圈跑,开开合合,鼓声响起,所有人翻身下马,跪地行礼。

    秦定漠便是在这时候猛的起身离开的。

    “王爷,您去哪儿?”李轩错愕地问着。秦定漠却是不答他。

    这宝津楼后头,多台榭,溪流曲绕,上头是画桥相连。那一方池水边上,是古桐牙道。牙道上的古桐剪着冬日阳光,落下斑驳树影。这处偏僻,鸟鸣悦耳,溪水潺潺声也能听得清。

    呈完马戏回来的唐之澜便是在这条古桐牙道上遇见了秦定漠。

    由于刚刚活动了的缘故,她脸上染了些红,汗水顺着脸颊滑过,流到下颌处,滴落下来,打湿了衣领。雪白的脖颈处也沾染了几揪湿湿的乌发,让秦定漠联想到了那清澈水底下摆动的水藻。

    唐之澜显然没想到会在此处见着秦定漠,脸上明显露出了惊诧之情,那桃花眸子也瞪大了几分。

    “怎得?唐大人见着我很是惊讶!”秦定漠双手负在身后,身子微微往前倾,唐之澜这回是瞧仔细了,原来他眉尾有一点黑痣,恰恰好生在眉尾那尖梢处,仿佛是人刻意点抹上去的。

    那点痣便也是这样点上了唐之澜的心尖上。这一小小的发现,让她格外入迷。果然,若是真心喜爱一人,他面容上任一处小细节都会让她觉得无比痴恋,这是一场近乎疯狂病态却又压抑得很的痴恋。

    “唐大人?我脸上是写了什么字么?”这回,秦定漠终于抓住了唐之澜“偷瞧”自己的铁证,其实也不算是偷瞧,是光明正大的看罢了。

    上回在朔城,唐之澜那挪得快的目光,让他疑心是自己瞧错了,这回他却是坚信自己没看错了。

    唐之澜这般盯着他,他心里也是没由得一阵高兴,他也不晓得,自己对唐之澜的感情,何时悄然发生了变化。只想着同她见上一面,只想着同她说上几句话,只想着同她拌拌嘴互怼。

    若是在往常,唐之澜怼人的功夫能把他气得不舒坦,可现下,他却是这样想着,那唐大人生气怼人的时候倒也是挺有趣的,于是,他便是故意要去惹那唐之澜故意去逗那唐之澜。

    这秦定漠没动过情,也不知道如何对心中欢喜之人,在这方面,他可真是个小孩子脾性。

    唐之澜既然光明正大地瞧了,也是坦坦荡荡:“确实是写了字。”

    “那还请唐大人告诉我,写了什么字?”

    “不怀好意!”唐之澜冷脸道。

    在往常,那唐之澜见着自己是笑里藏刀,如今却是连一个笑都不肯甩给自己了。秦定漠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那时候对唐之澜那般态度,最后自食其果。

    “你身子弱,这马术危险了些,不适合你。等哪天得空了,我教你些别的武术,即可健体又可防身。”秦定漠不知为何,竟然说出了这番话,他死死盯着唐之澜的桃花眸子看,又像是鬼迷了心窍般,半带哄骗又半带乞求,柔声问道:“好不好?”

    这句“好不好”像是一道白光,在唐之澜脑中劈过,亮堂了一片。好不好?唐之澜感觉自己被浸在了水中,沉浮着,快要溺毙时候,见着抛下来的一根树枝,可那枝上蘸着的是致命的毒药啊。

    她不敢,她害怕,她宁愿永远缩在那暗无天日的角落里,便也是不敢让人瞧出了自己的心意,便也是不敢大胆将自己的喜怒哀乐全都托付在一人身上。

    她狠了狠心,强压下心中欲望。哑着嗓子道:“王爷是又要趁机欺负之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