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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好一个秦定漠,他娘的,我当真还是小瞧了他!”齐若武回府后,气得将奴婢送上来的茶直摔在地上,白瓷碎裂,滚烫的茶水四溅,那惊吓得跪在地上的婢女瑟瑟发抖,手上被滚茶烫了也是紧咬着牙不敢吱声。
“阿武,何事这么生气?”阿田闻声赶来。她始终是一副温和样子,连带着周围紧压的空气都稍稍缓和下来了。
“孩子,起来,这手上烫着了快去用凉水冲一下,然后找丁管家要些膏药涂了,莫在手上留了疤。”阿田看见那丫头手上的烫红,音调提高了几分,神色略显焦急。那丫头见夫人这模样,突然想起了她在乡下的母亲,小时候她生病发烧时,她那母亲也是这般神情。
“谢谢夫人。”刚才因惊恐而不敢流出的泪水这回却是再也忍不住,簌簌流了出来。
见阿田来了,齐若武脸色稍微缓和了些,脸上布着的乌云散了许。他只是冷眼看着那丫头,一言不发,心里却叹,他的阿田心太善良了。
那丫头退下后,阿田在齐若武旁边的楠木座椅边坐下,“阿武,如此动怒对身体不好。”
她没有问齐若武为何事动怒,因为她知晓,那些外面的事齐若武不愿让她知道,况且就算她知道了她也不懂。夫为妻纲,齐若武便是她的天。这是善良老实的阿田一生的信条,齐若武在外面闯天地,而她这妻子唯一需要做的,便是替他将家中事宜一一打理好。
他齐若武是好是坏,是善是恶,她皆不管,她只认定,他是她的夫,她只愿在菩萨面前祈愿,佑齐若武一世平安。
“阿田。”齐若武只低声唤了句。在阿田面前,他的语气终于缓和温柔了几分。
王之论偏偏总是喜欢在这时候出来“搅场”。他听说了那在历新宫发生的事,便直往齐府奔来。
齐若武看了眼进屋的王之论,再望了一眼阿田,阿田向来“通情达礼”,只是稍稍颔首,道:“那我先下去了。”便退出屋中,离开的时候,顺手也将门轻轻阖上了。
待到阿田走后,齐若武脸上的戾气又全都现出来了,“这秦定漠绝不能留。”
“历新宫一事后,秦定漠那五千云虎军入了昭京,这秦定漠,我们确实是要开始对付起来了。”王之论读书人出身,性子不如齐若武躁,此时说话神色也是平缓。
齐若武咬牙切齿道:“入了昭京算什么,这昭京如今不还是我的地盘。老子在昭京府的几万禁军难道还奈何不了他区区五千云虎军。”
听着他这语气,好似便是要直接提刀子同秦定漠硬碰硬干上一场。
“齐统领,齐统领,切勿动怒。此时若是冲动行事,免不了落人把柄。”王之论劝慰到,秦定漠背后是望州大军,若要动他,这事还需细细谋划。
“这昭京府如今确实是我们的地盘,他秦定漠若是孤身一人,想要同禁军相争,确实是不好办。可是,要是他得了……”
王之论话还未说完,齐若武便打断了他,“他此番便是得了那唐之澜和刘青峰的帮助。这唐之澜在堂上提出云虎军一事,刘青峰附和,再出言要将云虎军引入昭京府中,呵!”
“唐之澜,刘青峰……”王之论细细摩梭着手指,轻念着这两人的名字,心中不知又在盘算着什么。
齐若武知晓王之论心比自己多一窍,见他如今这神情,知晓他又是要帮自己一把替自己出谋划策了:“重文,我不及你聪明,有你在,我便也省了不少心。”
王之论看向了齐若武,笑得坦诚,话里却是有几分苦涩:“倒是我该谢谢你,身居高位时,也未忘记我这个寒酸落魄的幼时玩伴。”
王之论与齐若武家中皆贫寒,幼时玩得好,这王之论确实是有几分才华和壮志,后来家中好不容易凑齐了银两供他入书院求学,彼时,齐若武也恰巧被选入禁军。两个玩伴从此便失了联系,走上了两条不同的路。
再相见时,一人成了手握重兵享尽荣华的禁军统领,一人却是受尽排挤嘲讽仕途无望,失意回乡下,成了那寒酸落魄的教书先生。
王之论偶尔想起幼时两人也情形,也曾感慨过这明显落差,心中生出过些许唏嘘意。可这丝不平在齐若武出现在自家破屋中便消失全无了。
那幼时玩伴并未忘记自己,更是寻到家中邀自己入昭京为官。
“重文啊,我可是还记得那时我同偷了邻村家的西瓜,被人抓住好一顿打后,还是你替我洗的伤口。”齐若武在自己面前并无嚣张跋扈感,毫无顾忌地同他说着年少糗事。
便是这样,王之论入了昭京,成了他的参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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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将至,昭京府也终于在年尾迎来了一场雪。这雪不比北疆来得烈,它是轻柔细腻的,风一吹,仿佛就要化了。
“姐姐,下雪了。”方景清那双乌黑的大眼睛终于流露出了一丝小孩子该有的神彩。
唐之澜怕冷,这天早早的便又戴上了白色卧兔儿,披着件松烟灰纹锦帔,她这身颜色甚是配雪景,远远看着像是入了水墨画的佳人。
“你若想玩会儿,便在门外去玩吧。”唐之澜晓得方景清的心思。
方景清得了唐之澜允许,便小跑着奔到了门口大街上。此时天色尚早,又逢下雪寒冷天,街上也不似往常热闹。少了行人车马踩踏,这地上的雪也积了薄薄一层。
唐之澜倚在门口,看着雪地里的方景清。那风送着雪柔柔地往她脸上抚,只消一丝冰凉,那雪便没影了。
那望州的雪可是比这要猛烈得多,唐之澜想起了那时到望州的情形,那雪粒像是一颗颗小沙子,直往脸上奔来,刮得人脸生疼。这,这秦定漠想必是没见过这么柔的雪吧?
唐之澜如此想着,谁料抬眸便看见了不远处,同样也是站在屋宅门口的秦定漠。秦定漠穿着一身玄色云锦袍,身姿挺拔,那软绵的雪倒是给他添了几分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