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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老五听到邓长发的名字,眼睛里闪过一丝怪异的目光,但李闯并没有察觉。
仲老五一顿酒杯,义愤填膺:“干他个扑街仔,也太嚣张了!敢惹我四哥,那就是惹我!兄弟,你放心!此仇不报我就不姓仲!但报仇不能急在一时,得想个万全之策,你先安顿下来,咱们好好规划规划!来来来,喝口酒!”
李闯不知道他是不是敷衍,但五哥的酒不能不接,赶快一仰脖子灌进去,却冒出一身冷汗——他身负着来查账的使命,本来是十分隐秘的,突然开口提到了邓长发,难免不被仲老五察觉,好在似乎对方并没有察觉。
念及此处,李闯也感觉四哥的确是高,要是派人人都知道精明能算计的郑荣来,那么五哥肯定会察觉是四哥不信任自己,派人来查账,可派自己这员凶悍血勇的虎将,五哥就不大容易往那边想了。
喝了一阵,感觉自己头晕眼花,其实他也是个大酒量,就这么半斤白酒下肚,哪怕度数高吧,也真不至于这样呀!
可等他真正清醒过来时,才一下子彻底酒醒了,额头上、鼻尖上、后背上,全部冒出了大量的汗珠。
他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绑起来了,困得像一头等待宰割的年猪,沙发外面还缠了好几道透明胶,可以说寸步难行,甚至想要站起来都不可能,除非他能带得起整个沙发。尤其是嘴巴里还塞着一团破布,酒精味儿扑鼻地呛人。
仲老五和几个心腹坐在他旁边,目光从四面八方送到李闯的身上,李闯虽然不能从各个方向全看清楚,却能感觉到这都是不怎么友善的成分。
仲老五跟白天那种殷勤招待的态度完全两回事了,目光冰冷到了冰山以下的深海。当初仲家五虎横行西沙台时,仲老五就是以能打能杀出名,他虽然并不怎么高大威猛,但下手极狠,单说毒辣,是不比仲老四差的,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闯呜呜地想要申辩几句,可是无奈嘴里的东西实在堵得厉害。仲老五示意手下,一个手下将那团布抽出来。
“五哥!五哥!咳咳!”李闯一阵干呕,想要大叫又不断咳嗽,但他这个人很强硬,虽然邪恶阴毒,却还真不愿低三下四地求饶,当然,人在屋檐下,软话还是必须要说的,“五哥,兄弟我到底怎么得罪你了……?我……我哪里做错了,你直接说,虽然四哥是我老板,但你和四哥是光屁股长大的兄弟,我也一样尊敬你……”
仲老五笑笑,蹲下看着李闯,慢吞吞地说:“你看,闯子,我对你怎么样?”
李闯眼珠子咕噜噜转得如同飞速的自行车轱辘:“当然对我不错了……”
众人哈哈大笑。
仲老五收敛笑意:“闯子,我以为你是条汉子呢,怎么也说话这么违心?你跟我没什么交集,我到了南方以后,你才跟了老四,说我对你不错,那是谈不上。老四对你才是恩重如山,你听他的话,和我分个远近亲疏,那也是应该的。
“可是你来这里,我是好吃好喝地招待,就算是迷*药也用的不伤身体的,没副作用的;就算把你绑起来,用的也是沙发,而不是靠墙的柱子,让你舒舒服服的;就算把你嘴巴堵上了,也不是用臭袜子,而是用从没用过的新抹布,这还不够有诚意吗?”
李闯也顾不得仲老五话里明显的揶揄成分,忙说:“五哥,无论怎么说,我是替四哥办事,到底做错了什么,你给个话儿啊!”
仲老五冷冷地问:“好,既然你要打开天窗说亮话,那就别藏着掖着。说,老四是不是不信任我?”
李闯心里一阵颤抖,忙不迭回答:“哪有的事儿?他要是不信任你,能让你掌管这么大的生意?再说了,你们兄弟比亲兄弟还亲,这还说信任不信任这个词儿,是不是也太见外了?”
仲老五缓缓摇摇头:“我的确是把他当亲兄弟,可他呢?他以为不派郑荣来,派你来,还说什么‘没告诉四哥,想请五哥找人帮忙报仇出气’这类蠢话,我就会相信你真的不是来查我的?说吧,想从我身上割哪块肉?”
李闯全身剧烈一抖,这下是真的明白自己无论如何再怎么狡辩也没用了,只得尽快催动大脑里的pu疯狂运转,看看到底怎样才能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让自己不至于客死他乡。
仲老五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闯子,接下来打算编个什么破故事?我劝你别费心了,我也是个爽快人,就明白告诉你,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的。另外,我有必要纠正你一个十分错误的认识——谁跟你说我,老四让我掌管这么大的生意的?
“二十年前我刚去南方的时候,他就给了我十万块钱!十万?能干什么?十万在当时的确还算可以,但毒品的价格,那时候跟现在的差距就不算大了!是我又掏出了自己的二十万积蓄,这才一步步做到这么大的!南方的毒品网络,是我的苦心经营,呕心沥血的功劳!每年我给老四两千多万啊!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李闯只得老老实实地认怂:“是是是……是您的功劳,可……可您也没必要认为四哥和您对立啊!”
仲老五阴森森地站起来,绕着李闯走了一圈儿,突然伸出手,冰凉地摸着李闯的脖子,仿佛在对着一只即将隔断脖子的食用牲口:“可老四不但不满意,还想要全部控制,这说不过去吧?”
李闯哭丧着脸说:“五哥,你和四哥,是高层的事,我没资格也不适合参与评论呀!我也就是照章办事,老板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做呀!”
仲老五嘿嘿怪笑:“是吗?我看,他是觉得每年两千多万的进贡太少了,是不?一个小企业,一年能有两千万的毛利,那就已经烧高香了,他还不知足?说说吧,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这次李闯是真糊涂了,愣愣地问:“什么‘怎么发现的’?”
仲老五从身后的手下手里抽过一把锋利的刀,贴在李闯的脖子上,阴寒彻骨地问:“你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是吧?临死前还装傻,我是该夸你没脑子呢,还是该佩服你的勇敢呢?”
李闯欲哭无泪:“到底什么事呀?”
仲老五冷峻地问:“你说,邓长发和我一起私吞老四的那批货,老四是怎么察觉到的?我们每年的假账是一门推一门,总是摞到下一场呀!他只要一来查,我们就把以前的钱物给他看,分毫不差呀!他是怎么看出来我们是用以前的混充现在的,挪走了其中一次的生意所得的?”
李闯听到这里,如同被晴天霹雳击中,心里叫苦不迭:“我操!原来你还真和邓长发合起伙来坑四哥的钱啊?你他妈这一告诉我这个秘密,那我岂不是非死不可了?我真不想知道你们这档子破事啊!可为什么偏偏非要我知道我不该知道的事呢?”
可他这时候悔之晚矣,听到仲老五说出了这句本以为李自己知道的秘密,那那就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活下去了。
也许是十万火急千钧一发,危急关头,李闯也能灵机一动,忙说:“五哥,这事儿我是真不知道啊!四哥这次叫我来,实际上是为了寻找邓长发,因为上个月月中的一天,邓长发和他的两个手下小波和大鹏都莫名其妙地失踪了,至今都再没见到。我们以为他有可能在你这里,才派我来找找……”
但与此同时,李闯在心里却暗暗祈祷:“于果你这个王八蛋,你说邓长发三个人已经被你杀了,但愿你不是吹牛逼,我就赌一赌你说的是真的,仲老五难道能找几个死人来跟我对峙?”
果然,仲老五冷笑一声,找了把扇子惬意地摇了起来,南方虽然热,可屋内有空调,也不至于这么好整以暇地做作,可见仲老五的内心并不是像外表看起来那么淡定自若:“闯子,邓长发明明是被你四哥杀了,你现在还在这儿给我演戏呢?”
李闯大惊失色:“什么?这……这从何说起?谁跟您说是我们四哥杀的?”
仲老五点点头:“看来不到最后一刻,你是打算耍赖到底了?”接着,他拍了拍巴掌。
也就在这时,门外有人应声而近,满面嘲弄,奸佞地笑着,打量着李闯。李闯见他尖嘴猴腮,面黄肌瘦,一双眸子却充满了阴险,一看就不是个好鸟,可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那人讥笑道:“怎么?不认得我?当然,闯哥是大人物,想不起我这个小人物来,也是正常的。”
李闯终于想起来了,失声叫道:“你……你是严成?”
仲老五哈哈大笑,充满了杀气:“你总算想起来了哈?严成虽然跟着邓长发混,可他却是我的人。他说邓长发这三个人是在张宏勋去世前一两天内突然没了踪影的,这你作何解释?”
李闯瞠目结舌,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仲老五一把搂住严成,瞪大了眼睛,言语里充满了威胁的味道:“邓长发他们一失踪,你们立马去威胁李金晖的前妻交出那物流公司,又是为什么?我不就是和邓长发分了一千五六百万吗?难道这就该兄弟反目成仇了吗?你们老四不给我活路,还想我善待他派来的奸细?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