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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一却不以为然:“人家本身就是一个公司的老板,到了我们这儿,不能怠慢了,自然也给个官儿当当,就当是招安了。至于傲天,犬子不才,好歹也念了一肚子的洋墨水,是正规的外国大学,正规的高学历,就算没有真正的工作经验,可一旦上手,必然突飞猛进。
“要走非常程序提拔人才,那也行,但也得真是人才才行,必须有真才实学,籍籍无名,甚至是徒有虚名的,甚至恶名昭著的,都不能考虑。咱们公司的确要发展,但也不能太急功近利了吧!这一点我非常不赞同。”
说到这里,仇一故意瞥了于果一眼,那意思再明白不过——“徒有虚名,恶名昭著”,自然是指的于果。
童本初点点头:“老仇你的意思我懂。但这次小于对你们开发南郊县沟店镇大姜家村的房地产,也是起了决定性的作用的。”
仇傲天开口了:“董事长,小于的作用的确还行,但也真不至于是起了决定性的作用。据我后来调查,他在那一带装神弄鬼,宣传封建迷信,这种做法对我们后期的地产开发也会起到恶劣影响的!人们都怕有鬼,不敢来买房了怎么办?”
于果笑问:“仇总,你刚说不该装神弄鬼,宣传封建迷信,怎么话锋一转,又说封建迷信会对地产开发有恶劣影响呢?如果相信,那不宣传也信,如果不相信,那宣传也不信,何来恶劣影响这一说?”
仇傲天肩膀发抖,结结巴巴地怒道:“你……你你你……”可这次的确是他自扇耳光,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仇一冷冷地说:“巧舌如簧,还是实际行动有用处。”
于果说:“没错,仇总,我的确也是用实际行动帮你得到了所有人的签字,不是吗?”
仇一知道玩嘴巴就跟玩暴力一样,哪一方面都不是于果的对手,便不想跟他继续掰扯,以免被他拉进陷阱里当众出丑,就说:“可是,小于,你在胶东市的名声可不大好啊,社会上都说,周春翔,杜阳,张德发,潘光明这些流氓头目,全都聚集到你的麾下了。
“要是你是个人品很好的人,那又怎么会吸引这些社会渣滓?你在我们公司虽然只是一个普通员工,可走出去代表我们公司的形象,你的一言一行,都受到广泛关注,你就不想想,这些行为会不会给咱们公司丢脸吗?”
童雅诗跟于果在一起时间长了,语言上也锋利了许多:“飞蛾还喜欢太阳呢,谁说黑社会分子崇拜于果,于果就一定是比他们更黑的坏人?”
于果却慢条斯理地反唇相讥:“仇副董事长,看来你很了解黑道啊?周春翔他们,只能算是第三流的黑道分子,他们这些人的名字,也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你却如数家珍。而且昨天他们才跟我一起喝了顿酒,你今天就知道了,你的消息够灵通啊?
“我记得咱俩刚认识的时候,你经常跟我说,洪校长在你面前总夸我,所以你也很赏识我,因为你和洪校长是好朋友。那我就奇了怪了,洪校长是什么人呢?如果说,他是教育界的大腕,胶东第一教育家,那么连他都夸我了,你也因此而欣赏我,那么,我又何来人品问题?
“如果说,你的这位好朋友洪校长是以另一个身份——胶东黑道上最大的黑老大来跟你交朋友的,那你为什么会跟黑社会交朋友,却反而来质疑我跟黑社会交朋友呢?这双重标准,又从何说起?
“况且,你既然消息这么灵通,也该知道我帮刑警队破了多少大案要案?这些在咱俩刚见面的时候,你也曾经夸过我,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这会儿你突然开始贬低我,也让我同样惊奇,同一个人对待同一个人,相隔时间不长,两次评价竟然截然相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于果顿了顿,总结似地喝了口水,慢悠悠地问:“仇副董事长,既然你是我的领导,那请直言不讳,明着告诉我吧?”
仇一被他呛得差点吐了,怒道:“你你你……”但他到底还是一代商业巨子,很快就镇定了下来,阴笑道:“小于,如果咱们公司是娱乐公司,专门培养相声演员,那我相信你适合,可我们这里是很严肃的商圈,你要当高管,凭什么?大家谁能服气?
“好吧,撇开你说的那些,那我也不和你计较,你的黑道身份和名声,我也就不跟你多说了,你说帮警队破案,也许你真有点破案的本事,可在我们单位,你那一套用不上。我只知道,你对商业完全不懂,怎么可能胜任高管的工作?依我看,中层干部,你都干不来。”
童本初笑容依旧,双手摆摆:“好了,两位,既然你们这么说,而且谁也说服不了谁,那咱们采取一个折中的办法。小于在绿帆市南郊县那场拆迁活动里表现优异,可以说为公司争取了一个决定性的大项目,的确是让我刮目相看。
“所以,我手里有一个更加难办的项目,也是属于拆迁的,绿帆市南郊县姜家五兄弟的拆迁虽然特别麻烦,可比这个新项目来说,就谈不上棘手了。要是小于愿意,能帮我们解决这个问题,那就算又立了新的大功,提拔起来,名正言顺,员工们也不会不服气。老仇,傲天,你们觉得如何?”
仇一冷哼一声:“老童,这种事真的不能儿戏。他一次能成功,实属侥幸,难道下一次也能成功?再说了,姜家五兄弟最近突然开车坠下悬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好说呢!”
童雅诗怫然作色:“仇叔,你这话说得太重了吧?姜家五兄弟坠崖,据说是跟仲氏家族有关,当时于果正身在外地,为熊满贵先生找寻爱女,又哪能千里奔袭到这边来杀人?”
仇一毕竟对于果还是有些忌惮的,再次哼了一声,也不敢继续深入再说下去了。
社会上关于于果的传闻越来越荒诞,黑道上更是如此,甚至有人信誓旦旦地说,这半年来黑道上死的主要人物,几乎都是于果所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仇一也不能太得罪于果,只是坐在一旁,不予置评。
于果却淡淡地说:“上次拆迁比较特殊,抗拒拆迁的,是流氓,所以我也不算做坏事。但我本身是很厌恶拆迁的,我不想做我最讨厌的那种人。”
仇氏父子见他居然还这么不识相,给个梯子居然还不知道往上爬,这不是直接不给童本初面子吗?更加幸灾乐祸。
但童本初和南疃张家兄弟一样,甚至眼光更高,已经能看得出于果绝非池中之物,将来必然是要一飞冲天的,这种人现在不笼络住,以后说不定就真的错过了。现在及时抓住,相当于买了最具潜力的原始股。
所以,无论如何,童本初都要必须把握住于果,因此他压根没有生气,反而微笑着说:“小于,我理解你心中的正义观念,但这事儿还是给我个机会,听我说完了,你再决定,好不好?”
于果确实吃软不吃硬,见童本初真是颇具风范,心想:“这还真是个人物,比不上仲书记,但比仇一和洪校长可强多了。”便说:“董事长请讲。”
童本初笑了笑,问:“你知道大荒中学吗?胶东市最东部的市区,养马区的东南部,跟卫远市的西卫县县城接壤。”
“是这件事?”仇氏父子脸色大变,仇傲天掩饰不住狂喜,正要笑出来,被仇一瞪着眼睛制止住。
童雅诗也有些尴尬:“爸……董事长,这事你没跟我商量过……”
于果也看出不对劲儿了,别人倒好说,以童雅诗对自己的了解,难道还认为这件事自己仍然很难办到吗?看来是真的非常棘手了。不过,他纵横历史,什么都见过,稳坐钓鱼台,压根就没有任何触动,以不变应万变。
仇一却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假惺惺地笑道:“其实,老童,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有点太性急,太直白,肚子里藏不住事儿,一有什么看不惯的,就忍不住说了出来。咱们共事几十年,你也习惯了吧?”
童本初也跟他玩套路,笑道:“老仇你这就太见外了,咱们这么多年并肩作战,熬过了多少苦哈哈的日子,什么都不必说,一切尽在不言中,理解,理解!”
仇一接茬道:“所以说啊,我反思了一下,刚才有点太过激了,不能一竿子打死小于。小于确实,在拆迁方面,也是有点想法,不能全归于侥幸。年轻人嘛,必须要给一个展现自我的舞台,让他们好好发挥嘛!一点儿机会不给的话,何谈进步呢?”
童雅诗急了:“仇叔,这事是不是应该从长计议?大荒中学拆迁有多难,你不是不知道吧?这事儿如果于果出马就能拿下,那你也不至于难为了这么多年,连提也不去提了吧?镇政府都不敢惹大荒中学那帮人,他们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啊!”
仇傲天却不阴不阳地插了一句嘴:“雅诗,你太多虑了。要是别人,你不放心也就罢了,小于同志一身九阳神功乾坤大挪移啥的,在胶东市里多少次跟百八十人干仗,都把人家打得稀里哗啦,连西沙台的派出所都被小于一人挑了,你认为他还能吃亏吗?”
童雅诗义正言辞地说:“我没说他会吃亏,可是,他是代表咱们公司去谈生意的,不是去打架的!我们集团向来以在房地产行业从没有任何强拆记录而闻名胶东市,甚至闻名海东省,大荒镇的人很野,要是一言不合动起手来,于果就算打得赢又怎么样?
“要是稍有不慎,把人打伤了,那一些心怀不轨的人会不会让媒体这么写标题——黑心地产商为利益血染学校,打伤多名师生?到那时候,我们就不是这一笔生意做不成了,而是整个集团的名声都会受到极大的损害,以后还是否能继续在地产界混,都是个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