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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必输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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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挥大厅里这时候很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司马恪的身上,没有一个人说话,因而显得司马恪这句话尤其突兀和清晰。众人一听到那个称呼,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

    徐总?

    “就算回来,也该找个好看的躯体吧。”司马恪望着张平勾唇而笑,“这副外貌的颜值,可比你以前低多了。不过菜做得倒是很好吃,跟你以前泡面都不泡不好的水平有天壤之别。”

    他一伸手,一道细细的电流将张平头发上扎的那根黑色皮筋烧断,把那个以珠子为载体的空间容器卷到了他的手中。他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来,居然摆了满满的一地板。

    “徐总,你还挺有当大盗的天赋啊。”司马恪感叹道,“基地里被你搜集走了这么多的东西,居然也没查到你头上,不知道是该说我们太迟钝还是你太厉害。要不是我正好有这么个异能,估计就得一直被你瞒在鼓里。”

    他的异能是电系异能,能控制的并不只是成形的电流,也包括精细复杂的电信号,所以当初在沙漠古墓里能往外传出鬼讯号。张平和朝临基地之间的通话,是用无线电来实现的,虽然被她做了隐藏和加密保护,但还是被司马恪发现并且破解出来,这之后张平的大多数通话,都遭到了窃听。

    司马恪当时并没有揭穿张平,因为这种事情利用得好的话,将计就计,能够在战局中给不知情的敌方反挖更大的陷阱。他更加关心的,是张平的真正身份。

    张平绝不是普通的内奸,这一点毫无疑问。他并不是没有怀疑过她就是徐游,甚至,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徐游。

    她对于金钻王冠的情况极其熟悉,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任何一个细微末节仿佛都一清二楚,除了当初一手创立起金钻王冠的徐游以外,没有第二个人能有这样的了解程度,就连他自己都比不上。

    除此之外,就是他对于张平的那种莫名的熟悉感。这种感觉来自于内心深处的直觉,没法用语言来解释,哪怕眼前的人无论容貌、声音、性情、习惯,全都变得面目全非天翻地覆,他就是能在她身上找到那种曾经深深刻入骨髓的气息。

    但他没有证据,仅凭着这种直觉,也不敢肯定张平就是徐游。毕竟张平和徐游实在是相差太远了,一个天南一个地北,找不到任何相似之处。

    张平和朝临基地的通话中,从来没有显露她身份的迹象,而她传送过去的那些文件的内容,司马恪无法截留下来读取查看,也不能从其中看出破绽来。

    但是,他后来想到了金钻王冠基地里面的那处废旧矿井。当时这个矿井的存在,只有他、徐游和一队勘探人员知道,那队勘探人员后来都出意外死了,也就是说现在知道的就剩下他和徐游。这个矿井能够用来提供暂时躲藏的绝佳场所,按照徐游滴水不漏的做事风格,必然不会遗漏它。

    所以,他特意将一小批联盟军队截留在了金钻王冠基地内,并且下令追兵逼着他们往矿井那边移动。如果张平就是徐游的话,肯定会把这个矿井的存在告诉朝临基地,这些无路可逃的联盟军队肯定也会躲到矿井里面去。

    结果确认了他的猜想。当手下进来报告说矿井里有军队进入的时候,他终于可以确定,虽然很不可思议,但张平真的就是徐游。

    她从黑洞里回来了。

    以前被徐游的黑洞吞噬的人和物体,从来就没有回来过,他不知道徐游是怎么回来的,很难想象徐游在那个超越人类认知的时空里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导致气质变得判若两人。但是她既然回来了,而且还刻意接近他,那就一定是有目的的。

    张平没有回答。司马恪再次往她走近了一步。

    “所以,你回来就是要故意毁掉金钻王冠,找我报仇?”

    这是他所想到的最大的可能性。徐游不知道为什么,换了一副别人的躯体,现在既没有权势也没有强大的异能,势单力薄,想靠自己从他的手中夺回金钻王冠已经不大可能。所以她只能和十二基地联盟合作。按她以前的性格,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得不到必毁之,肯定是情愿让金钻王冠毁灭,也不会让它继续落在他的手里。

    至于她提出的那个条件,在十二基地联盟胜利后要保住他的性命,这也很好理解。他算计了她,把她从金钻王冠的最高领导者,末世里居于巅峰位置的风云人物,逼到现在这种一无所有的卑微境地。她这么高傲的人,肯定恨透了他,留着他的命,只不过是为了能够慢慢地亲手折磨他而已。

    徐游望着他,眸光更暗了几分,轻声开口道:“如果我说不是呢?”

    司马恪微微一震。徐游继续说下去,那种语调和神情,和司马恪当初在东海一战中,躺在甲板上问她的一模一样。

    “如果我说,一开始的时候我的确只想着怎么把金钻王冠从你手里夺回来,杀了你报仇。但现在,我对金钻王冠已经没有兴趣,更不希望你死。因为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不是权势,而是你。如果我这样说的话……你相不相信我?”

    司马恪一动不动地望了她片刻,突然仰头大笑起来。

    “徐总,这么一本正经地讽刺我,真不像是你会做的事情……难为你记得住我当时这么狗血的一段话。你觉得我应不应该相信你?”

    徐游淡淡地笑了一下,笑意里透着一种遥远的无奈和苍凉,终于和普通人类的神情有了几分相似。

    “你当然不应该相信我。”

    大约这世间的事情都是有轮回的,只是轮回并不意味着重复。上一次是他这样问她,她动摇了,然而最终还是没有选择相信他,而是对他下了杀手。这一次换成她用一模一样的语气来问他,他连动摇都没有,直接当成了一个笑话来听。

    讽刺……的确是很讽刺。

    她很理解他的反应。不用说他,换了随便一个人,都会觉得她回来是为了报仇的,他没有任何理由相信她。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不会相信她,所以才要以另外一个身份留在他的身边,用破釜沉舟的方式来达到她的目的。除此之外,就这么予然一身,既没有权势又没有实力的她,也找不到其他方法。

    然而这时候她才发现,她又一次低估了这个男人。不但她和朝临基地的合作早就被他发现,甚至连她的身份都被他抓了出来。即便是她现在已经脱胎换骨,那么漫长的时间和阅历,似乎也无法让她拥有赢过他的能力。

    因为从她回来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赢不了。他对她已经不会留情,而她想要的东西太渺茫太不可能,所以她必输无疑。

    司马恪抬起一只手,一道细小的电流萦绕在他的指尖,噼噼啪啪地闪烁着淡蓝色的光芒。

    “我道歉。”他很真诚地说,“上次是我太粗暴,变成一堆焦炭确实很不好看,但是这一次不会了。这道电流的强度刚刚够破坏人的脑干部分,速度很快,只是一瞬间而已,保证没有任何痛苦,对形象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徐游眼中那种苍凉无奈的笑意已经消失,恢复了一片平静如水,没有再开口说话,也没看司马恪,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轰隆!……”

    一阵巨大的爆炸声突然响起,整个指挥大厅猛然一个倾斜,哗啦啦坍塌下去,猛烈的爆炸冲击波从下面直冲上来,震得砖石碎片漫天乱飞,把里面的所有人都甩得飞了起来。

    指挥大厅是在这座大楼的顶层,下面有重兵把守,然而这时候大楼的下半部分似乎是遭到了威力巨大的炸弹攻击,一瞬间炸得粉碎,爆炸的滚滚烟尘弥漫开来,在空中形成了一朵在灰黑中透着金红火光的巨大蘑菇云,整栋大楼也随之塌陷,燃烧成一片熊熊的火海。

    大楼里面还有不少实力高强的异能者士兵,那些军官基本上也都是异能者。爆炸发生时,有一部分人及时以防御性异能护住了自己没有被炸死炸伤,但大多数人还是瞬间被炸得飞灰烟灭,血肉模糊,里面包括金钻王冠的不少高阶军官。除此之外,楼内所有的军方通讯设备都毁于一瞬。

    爆炸还波及到了大楼周围的好几栋建筑,玻璃窗户和幕墙被尽数震碎,周围的死伤者不计其数。从爆炸中逃生出来的那一部分人,灰头土脸地聚集在大楼远处的一处广场上。

    “怎么回事?”一个军官怒声质问那些原先在大楼周围把守的警卫和军队士兵,“这炸弹是哪来的?你们这多人围守着,连一只苍蝇飞进来都够及时拦住了,竟然会让一颗威力这么大的炸弹在大楼底部爆炸?”

    其中一支警卫队的队长战战兢兢地回答:“的确没有可疑人物接近大楼,大楼周围有防御层,也不可能是从空中飞过来的炸弹……除了十五分钟前换班的时候,第六小队的警卫来接替第三小队,就没有其他人在这段时间里进过大楼了,但是第六小队的每一个警卫我们也都确认过,没有发现异常……”

    “问题就出在这里了。恐怕是易容异能者藏在换班的警卫里面混进来了。”另外一个军官沉声说。

    之前金钻王冠基地里面出现过一个隐藏得极深的易容异能者,是朝临基地派来的人,在这里潜伏了两年时间,差点就能进入金钻王冠的核心高层。但是这个异能者不知为什么,去年突然抢夺了一架飞机强行飞离金钻王冠基地,这才暴露出来。

    后来金钻王冠基地吸取教训,加强了除容貌以外的身份检测,以免再被人轻而易举混进来,结果还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没能挡得住这个防不胜防的异能者。

    指挥处的通讯设备全部被毁,没有了通讯网络就不可能做任何指挥,现在只能把指挥处临时搬到通讯中心去。众军官正等着司马恪下命令,却看见他并没有理会他们这边的讨论,而是悬浮在空中,望着那座已经倒塌成一片废墟,正在燃烧着余火冒着滚滚浓烟的大楼。

    刚才指挥大厅塌陷的那一瞬间,他也没有防备,被震飞了出去,电流自然没有击中徐游,她的身影一下子就被涌上来的火光烟尘和飞溅的建筑碎块给吞没了。等他飞到大楼外面,在半空中稳住身形,再回头去看的时候,已经找不到她在什么地方了。

    徐游换了另外一个身体,以前的黑洞异能应该是用不出来了,但张平有空间锁闭异能,在刚才完全可以让自己躲藏进密闭的空间中,外面再剧烈的爆炸也伤不到她。

    但锁闭起来的空间是不能移动的,也就是说,她在哪里锁闭了空间,就只能在那个地方解开出来。大楼已经倒塌,她如果现在解除空间锁闭的话,就会出现在半空中。

    “留在这里,守着这栋大楼的上空。”司马恪落下地来,吩咐一队士兵,“一旦看见空中出现人影,立刻射杀。”

    警卫立刻分散开去,包围了大楼的废墟。司马恪最后再朝烟火腾腾的废墟上望了一眼,便转身飞去。

    废墟中央,一大块坍塌下来的三角形墙角里面还燃烧着余火的火苗,一片漆黑的灰烬和瓦砾中突然微微一动,一块被熏得焦黑,略带残破的防火布从火堆中被慢慢地掀开,露出覆盖在下面缩成一团的一个女子身影。

    那女子因为有防火布的包裹,身上没有被火烧到,只是形容也十分狼狈。她的腰间缠绕着一条细细的钢索,钢索的另一端连接着一个小小的钢爪,正扣在后面那片墙壁碎块上面。

    徐游将腰间的钢索解下来,这一动,才发现她的左手手腕正处于一种古怪的姿态,扭曲成一个看着就十分吓人的角度,显然是骨折了。除此之外,她的大腿上也有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正血流如注。

    大楼爆炸的那一瞬间,她确实是开启了锁闭空间,躲过一开始最可怕的爆炸冲击波和高温,否则现在早就尸骨无存了。冲击波一过,她就立刻解除锁闭空间,以钢索将自己拉到正在倒塌下去的大楼墙壁上,以建筑碎块作为借力点来下落,免得从几十米的高空中直接摔下来。

    但即便如此,爆炸的威力实在太大,她在落下来的时候还是受了不轻的伤。

    徐游用右手抓住骨折的左手,毫不犹豫地用力一掰,那样子简直就跟掰一根柴火枝一样没什么区别。只听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摩擦声,错位的断骨就被她掰回了原处,她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只是脸色生理性地变白了几分而已。

    然后她从旁边的废墟里取出一根正在燃烧的木条,眉头都不动一下,径直以火焰去烧灼自己腿上那处正在流血的伤口。嗤嗤的声音和刺鼻的焦味传来,伤口处被烧成焦黑,很快就不再流血了。她熄灭那根木条上的火焰,就拿它作为夹板,用解下来的钢索将木条和断臂绑在了一起。

    做完这一切,她才靠在墙壁上,轻轻地喘了一口气,脸色更加苍白,额角全是沁出来的汗水。

    从墙角边缘往外看去,可以看到大楼的废墟四周有不少士兵包围在那里,一个个都端着枪严阵以待,显然是在等着她的出现。

    徐游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一口,站起身来,走出了墙角。

    ……

    联盟军队和金钻王冠之间的攻城战,在这整整一夜的激战之后,还是没有分出结果。金钻王冠基地北面的城墙外,原本地势开阔的平原已经在长时间的猛烈交火之下,变成了一片千疮百孔坑坑洼洼的焦炭状土地。

    到处都冒着滚滚的浓烟,遮蔽了半边天空,被火光映得一片昏黄通红。明明早晨的太阳已经升起,压着厚厚烟云的天幕上却昏暗沉重如夜幕,让人恍然分辨不清今时何时,今夕何夕。

    联盟军队早已经意识到,要么是张平故意给他们下套,要么就是她的背叛已经被金钻王冠发现,总之她提供的所有信息现在都不可信,也不能利用。

    联盟军队的整体实力本来就稍稍弱于金钻王冠,少了这个信息上的优势,进攻就变得十分艰难。要不是因为之前特攻队对金钻王冠基地内的设施造成了一定的破坏,连如今的势均力敌都很难做到。

    但是特攻队付出的代价也很大。因为难以逃离金钻王冠基地,在基地里面又不可能躲藏太长的时间,三百多人的精英特攻队现在可能就剩下不到三分之一,大部分人都被发现并且剿灭了。

    空军部队在一夜的飞行之后,携带的燃油耗尽,不得不先返回不远处的浮空岛补充燃料。陆军也在整顿休息,准备下一次的进攻。既然攻城战已经开始,现在就不可能半途中止,只能一决胜负。

    夏然在浮空岛上,一直都在跟进了解战役的情况。赵景行在凌晨时分战斗停歇的时候,瞬移回了浮空岛一次,满身都是浓浓的硝烟味和血腥味,衣服染得跟血衣差不多。

    夏然难得贤妻良母地伺候赵景行去洗澡,他摇摇头:“不用,我就回来看看你,睡两个小时就走,洛星阑也需要休息,那边战场上必须有人替补指挥。这场攻城战拉得越长,对我们就越不利,只有抓紧时间速战速决才有胜算。”

    他们作为进攻方,现在失了先机,局面就转变成处于劣势了。这种战争不像古代围城一样,一围就围个一两年,金钻王冠基地有生产能力,可以跟他们慢慢耗着,但他们的军资却都需要千里迢迢地运来,不可能僵持太长时间。

    夏然蹙眉:“张平到底是什么情况?一直都在做戏骗我们?”

    “她之前确实不像是在做戏。”赵景行说,“要么是她突然改变想法出卖了我们,要么就是她和我们的交易早就已经被金钻王冠发现了,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也是,司马恪的心机手段,不太可能滴水不漏地瞒住他……”

    夏然说了一半,就看见赵景行已经斜斜地躺在床上睡着了。尽管满身都是血迹,但睡颜倒是很沉静,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白玉般面容上,几乎连一颤都不颤,

    他这一夜数不清到底杀了多少个人毁了多少栋建筑物,不比以前作为丧尸时不知疲惫,一夜不停不歇的战斗,一边还要兼顾战局的指挥,这时候也确实应该是累坏了。

    夏然尽管心疼,但实在不可能替他上战场,只能轻手轻脚地帮他脱掉靴子和那一身血衣,给他披了一床柔软的羽绒被,垫了一个枕头,让他睡得更舒服一点,这才在他的身边也躺下来,陪他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