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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然给贸易共同体的安理会发了消息,通告松原基地派人潜入朝临基地盗窃解毒药技术的事情。安理会由十四个基地派人共同组成,主要起监督作用,不过实际上起决定权的还是十四位基地长。收到通告之后,安理会商讨日期,在一周之后集合了十四位基地长在长陵基地召开审判式会议,讨论关于松原基地入侵事件的处理。
被击毙的九具尸体都被夏然带了过来,经过身份证实,其中至少有三人的确是来自于松原基地的人。再加上那个活口招供的证词很清楚,朝临基地研究所那边也保留了现场,人证物证俱在,松原基地的盗窃和抢夺罪行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不我不承认这些人是我基地里的”罗琼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气急败坏地叫道,“我根本就没有见过他们”
“罗基地长。”夏然仍然闲闲地坐在原处,“这些人身上都携带有单向无线通讯设备,信号的另一端连接到的是你的松原基地,没有松原基地那边的操作,我就算想做伪证也无法连接上你们的无线电信号。另外,我特意派人拿着这些人的照片去松原基地调查过,至少可以确认其中三人是居住在松原基地的,需要把调查时的录像播放出来给你看么”
“但是”罗琼脸色煞白,下意识地把目光转向对面坐着的范辛泽,“为什么会只有我的基地”
之前范辛泽跟她提出合作的时候,她直接就把手下的几个异能者都派给了范辛泽,潜入朝临基地研究所的事情都是他一手策划的,她对范辛泽很放心,几乎就没怎么过问。但那些人身上的无线信号为什么会只连接到她的基地
“等等”她大声道,“我要听那个证人的证词”
“好。”夏然让人把那个留下来的活口带了上来,赵景行对他用的催眠术还没有失效,他毫无保留地把之前招供过的证词再说了一遍。
“不可能”罗琼越听越是心惊,“他说的不是实话你们看他说话的神态跟正常人都不一样,肯定是朝临基地用了什么异能控制他,让他撒谎诬陷我的”
“我们的确是用了异能。”夏然说,“但那就是让人说实话的催眠术,他现在绝不可能撒谎,不信你们可以再问他任何问题,比如说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情,他都会如实回答。”
罗琼就算再蠢,到这时候也不可能还不明白怎么回事。这个人说的的确都是实话,但却只说到了她的松原基地,而对密山基地只字不提,那就说明他本身的记忆肯定被删改过,而她记得范辛泽手下有一个派出去的异能者,就是这种精神系异能。
“你”她不敢置信地瞪着范辛泽,目眦欲裂,“是你把他们身上的通讯信号都连接到我的基地里来的而且你还故意留下活口,让人删改他的记忆,把黑锅全都扣到我的头上来枉费我那么信任你,把事情全部交给你去办,你竟然把责任全部栽赃到我身上”
她转向众人,一手指向她对面的范辛泽:“没错,这件事的确有我的份,但密山基地的范基地长才是主谋我只是给他提供了几个异能者而已,潜入和偷抢解毒药的计划是他提出来的,具体的实施过程也全部都是他主导的”
范辛泽一脸莫名其妙:“罗基地长,您在说什么呢这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突然这么空口白牙地诬陷我,您是觉得自己失败了不甘心,所以还得拉别人一起下水但是您不觉得,您这么无凭无据的说法很没道理吗”
“你”罗琼气得指着他的手都在发抖,整张面容几乎扭曲。的确,她现在说密山基地跟她是合谋,甚至确切地说应该是主谋,是没有任何证据的,谁也不会相信。她把事情全权交给范辛泽去处理,他既然一开始就打算好了事情败露时利用她来背黑锅,必然一早就会把自己的参与痕迹抹得一干二净。
“敢情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亏我一直在帮助你支持你,要不是我的话,你的那个小据点能有发展成基地的一天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小人我以前还欣赏你,以为你是个有志气的男人,没想到你这么卑劣无耻”
“罗基地长,请您注意一点。”范辛泽的脸色冷了下来,一副被人莫名其妙侮辱了,十分不悦的模样,“您毫无理由地诬陷我才是主谋,这也罢了,但现在这是对我的人身攻击,我无法接受。就算您现在再气急败坏,好歹还是一位有身份的基地长,能不能注意一下自己的文明素质”
“就你还有资格跟我说什么文明素质”罗琼一声愤怒的冷笑,她被人当傻子一样玩弄了这么长时间,骗资产骗感情,现在是真的气疯了,完全不顾自己平时端庄优雅的想象,声音都变得格外尖利刺耳起来。
“有胆子做出的事情没胆子承担,还要骗一个女人来给你背黑锅,你他妈连个男人都算不上靠着在床上伺候我,来给你换物资换人力建设你的基地,你跟鸭子有什么两样也不对,至少你的技术比鸭子还要好,老娘就当是花巨资嫖了一只天价的鸭子”
“罗基地长,请安静”
华夜终于听不下去,打断了罗琼尖刻的怒骂,周围的基地长们全都一脸尴尬,只能当做没听见罗琼的最后几句话。
“罗琼说的都是真话。”坐在夏然后面的萧祈道,悄悄给她发了一行信息过来,“不是在随便攀咬,拖别人下水。”
夏然靠在椅背上,深邃的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范辛泽的身上。这个密山基地基地长之前并没有露出一点和罗琼认识的迹象,她虽然怀疑入侵研究所的不只是松原基地,倒也没有怀疑到范辛泽的头上。
罗琼现在这副愤怒若狂的样子不是作伪,是真的被人欺骗利用了才会气疯成这样。那么就说明,罗琼和范辛泽之间的确是有那么一层关系的,入侵研究所的主谋其实也的确是范辛泽。
但就像范辛泽所说,不管她和罗琼,现在都没有证据证明是范辛泽所为,只能暂时搁一搁,先解决了罗琼再说。
“范基地长到底有没有参与,这个先不说,但罗基地长这么说的话,就是承认的确有参与入侵朝临基地研究所的事情了。”夏然淡淡地道,“罗基地长,关于这一点应该可以确定了吧”
罗琼刚才那副几乎快要气爆的样子,一下子就瘪了下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面孔涨红,咬牙没有回答。
不回答就是默认,夏然也不理会她,转向了其他基地长们。
“之前各位签订下的贸易协议上规定,加入贸易共同体的基地不得再对其他基地有暴力行为,违规者需与受害基地进行协商赔偿,同时进行贸易的时候,该基地出售的物资价格一律下调十个百分点,以示惩罚。各位觉得,松原基地的行为够不够得上算是违反这一条例了”
其余十二个基地一致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当初处罚条例里加上了违规者的基地物资价格下降百分之十,就是为了出现违规者的时候,所有基地的利益都与此挂钩,否则就算组成了共同体,也没有人愿意去管其他基地的闲事。松原基地的物资价格降低,对其他基地来说都是有利的,他们当然不会有什么异议。
“那就请罗基地长上交赔偿吧。”夏然再次转向罗琼,“不过,你的人抢走的研究资料和一名核心研究员,对解毒药的研究来说具有极大的重要性,价值不可估量,首先你要把资料和研究员归还给我们,然后我们再按规定的流程来谈赔偿。否则的话,这个赔偿的数额恐怕会有点大。”
夏然这当然是故意的。如果范辛泽才是主谋的话,那么被掠走的资料和研究员现在肯定在范辛泽的手里,罗琼根本就拿不出东西和人来还给夏然,自然也就给了夏然名正言顺敲诈罗琼巨额赔款的理由。
“我都说了,入侵你们研究所的主谋不是我,我也没有什么可归还给你们的”罗琼怒道,“要归还就找范辛泽那个卑鄙小人归还去”
夏然瞥了范辛泽一眼,对方一副很无辜的样子对她摊摊手:“夏基地长,你看这”
“范基地长放心,冤有头债有主,这种毫无证据的空穴来风,我自然是不会相信的。”夏然在面上笑了一笑,表示对他并无芥蒂。
这时候没必要让范辛泽对她起警惕心。范辛泽作为主谋的帐,她迟早会跟他算,但不是现在。现在眼前放着一个背黑锅的罗琼,先敲诈了再说,赔款没人会嫌多。
“要是罗基地长已经丢失了资料和研究员,无法归还的话,那我只能按照丢失的资料和研究员的价值来定赔偿了。”夏然慢悠悠地说,“鉴于解毒药的价值太过巨大,而资料和研究员的缺失会对研究造成严重影响,我提出的赔款是三亿。”
“你做梦”
罗琼被这个狮子大开口的数字吓了一大跳。贸易中定的虚拟价格跟末世之前的人民币差不多,但现在末世里生产力很低,上一次贸易十四个基地的交易额全部加起来,也只有两亿六千万,夏然开口就要三亿,这是要她拿整个松原基地的物资来赔么
“我不接受”罗琼怒道,“不就是几份研究资料和一个研究员,哪来的这么大价值,难道还能拯救银河系么”
“拯救银河系不见得,但拯救末世里千千万万的普通人却是可以的,人命的价值当然不可估量。”夏然微微挑了挑眉,继续慢悠悠地说,“会谈的时候也是罗基地长自己说的,这解毒药虽然只是半成品,但已经算是成功了一大半,能拯救不知道多少普通人的性命,甚至也许有可能停止这场黑暗的末世。现在因为你的缘故,这解毒药可能无法再正常生产,更无法继续研究下去,你说你对朝临基地,甚至对全人类造成的损失有多大”
其他基地长们尽管知道夏然在借机敲诈罗琼,但也不能说她这赔款开得太高,因为解毒药的价值真的就是无法估量。更何况别人基地之间的过节,他们管不着,所以一个个都很明智地保持沉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只有合丰基地的基地长有些变了脸色,恼怒地盯着罗琼。因为他的命现在还要靠解毒药维持着,被罗琼这么一搅和,要是朝临基地真的生产不出解毒药来了,他也就死定了。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拒绝”罗琼斩钉截铁地说,“别说这事情不是我主使的,就算是,我也绝不可能交数额这么大的赔款”
“罗基地长。”华夜微微皱起了眉头,“我提醒您一下,贸易共同体的协议不是白制定的,您如果违背了条款但又拒绝接受处罚的话,那么就会被开除出贸易共同体之外,以后无法再参加贸易。”
“开除就开除。”罗琼冷笑一声,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以前没有贸易的时候,我们基地还不也照样能够发展起来,我难道很稀罕跟你们做生意么”
“罗基地长,我也提醒你一下,这是不一样的。”夏然抱着双臂,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你没有被开除时,是共同体的成员之一,受到合作协议的保护。但是一旦离开了共同体,我就不用受任何约束,恐怕会采取比较野蛮的方式,直接对你们基地开战,以战争来索回我应得的赔偿。到那个时候,你要赔上的很可能就远不仅是三亿而已。”
罗琼一下子停住了往外走的脚步,僵硬的脸上一阵怒红一阵死白,两种颜色迅速地换来换去,能听见咯咯的磨牙声隐约传来,一整张妆容严谨的脸因为极度愤怒都变了形,看过去有些狰狞恐怖。
朝临基地的人口比松原基地少,军事力量却远远高于松原基地,要是真的开战的话,松原基地是没有胜算的,甚至可以说是必败无疑。
但是要让她对一个她一直就看不爽的女人屈服,还得吃下天大的一个哑巴亏,交这么一笔天文数字的赔款给对方,她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她这时本来就已经被范辛泽刺激得七窍生烟,怒火熊熊,已经没法维持冷静的思考。在原地煎熬犹豫了半天时间,终于还是憋不住那股腾腾往上蹿的怒火,不争面子也要争口气,人活着不就是为了一个痛快么
“开战就开战我在松原基地恭候大驾,谁要付出的代价更惨重,只怕还不一定”
她说完这句话,便掉头大步走出会议室,随手重重甩上了门,把门板摔得震天响。
“真是可惜。”
夏然完全无视罗琼的宣告,漫不经心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
要是罗琼冷静一点的话,现在就该老老实实把这赔款交了,至少能保证留在共同体内,然后再找机会东山再起,报复那个欺骗利用她的男人,而不是把局面闹得鱼死网破,只剩下一条绝路可走。
可惜,她不懂隐忍,不懂妥协,完全只是凭着冲动的情绪和意气在做决定。纯粹因为看别人不顺眼就针对别人,对于看得顺眼的人就盲目地信任,结果最后被人家卖了个彻底。感情用事,目光短浅,过度放大自己的好恶,这种人根本就当不了一个合格的上位者,趁早回去逛逛地摊跳跳广场舞,准备迎接更年期得了。
跟着罗琼来的那些助理们也连连摇头,失望不已。罗琼刚刚坐上基地长位置的时候,还是相当精明强干的,但自从跟那个范辛泽搅在一起后,是越来越走下坡路了,现在还给他们基地惹上了这么大的麻烦。
朝临基地那么多的武器,尤其是重型武器和空军部队,能妥妥地碾压他们好几条街。松原基地的军事力量本就薄弱,一旦开战的话,对方哪怕不用任何战略战术,就开出轰炸机来随便狂轰滥炸一圈,他们只怕都受不住。
要是这次入侵事件真的全是松原基地干的,他们敢作敢当,就算开战也算是痛快。最憋屈的是,他们的基地长被一个男人给骗得团团转,替别人背了这么大的黑锅,然后还得继续替别人承担失败的后果,这才是最气人的地方。
“抱歉,让各位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与解决这件事。现在松原基地既然已经被开除出贸易共同体,这之后的事情就是我们两个基地之间的事情,与共同体无关,不管是开战还是如何,都由朝临基地自己来解决了。”
夏然对其他基地长们客套了几句。众人虽然对于松原基地的退出有些失望,但毕竟没有损失,他们也没什么可插手的,各自打过招呼之后就纷纷散了。
范辛泽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在前头走出了会议厅,这一次轮到夏然在后面望着他的背影,嘴角挑出一缕极浅的弧度。
夏然并不打算兴师动众地去征伐松原基地,和上次罗丘基地的情况一样,她要的只是赔款,不是赶尽杀绝,没必要消耗自己的有生力量和武器弹药,发起真正的战争。所以她的打算还是跟上次一样,再制造一场类似于细菌战的恐慌,给对方造成足够的威胁就够了。
但她这一次甚至都没有花费脑细胞再去想另一种新花样,因为两天之后,松原基地那边就有人主动上门来朝临基地,给她送来了她所要求的价值三亿的赔款,并且向她求和。
来人就是之前跟着罗琼的一个年轻眼镜男,估计在松原基地里也是地位重要的高层,还带了几个下属官员,但罗琼并没有来。
“你们基地长不是义无反顾气势磅礴地说要开战的么”夏然莫名其妙地问道,“为什么现在变成求和了”
“罗琼已经不是基地长了。”眼镜男面露不忿之色,“她被范辛泽欺骗利用,给人当替罪羊的事情,本来只有跟着去长陵基地的几个人知情,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在松原基地里传了开来。军队和居民知道了之后,引起了公愤,根本没有人想听她的命令去打仗,昨天就集体闹到办公楼那边,逼着罗琼下台了。现在松原基地里正在准备选举新的基地长,先派出我们作为代表,带着赔款来跟您求和。”
夏然一听就猜到,这事情真相十有是范辛泽传出去的。他跟罗琼闹掰了,当务之急当然是要把罗琼赶下台,免得罗琼还有势力来报复他。
同时,松原基地就算交了三亿赔款,也还不至于被完全掏空。现在没了基地长,物资又严重短缺,人心不稳,处于最混乱的状态,最有利于趁虚而入。范辛泽恐怕是盯上了这块剩下的肥肉,想趁机吞并群龙无首的松原基地,毕竟松原基地已经没有共同体协议的保护了。
松原基地如数交了赔款,罗琼本身又已经下台,这个基地本身跟夏然自然也没了什么矛盾和仇怨。现在她要对付的重点是范辛泽,如果让范辛泽吞掉松原基地的话,他的基地实力必然会增加,也必然更难对付。眼下情势逆转,朝临基地和松原基地的利益变成了一致,所以夏然现在要做的,就是反过来站在松原基地的一边,避免松原基地被密山基地吞并。
基地和基地之间就是如此,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根据利益而不断发生变化的关系,前一秒还是针锋相对,后一秒可能就会变成合作互助。罗琼正是因为根本就不懂得外交和政治,只凭个人喜恶来行事,才会落得个人心尽失一败涂地的下场,被自己的人民集体赶下台。
“不是我收完赔款之后还说风凉话,你们的基地现在很危险。”夏然把她的猜想告诉了眼镜男,“给你们几句提醒,回去之后要让基地里提高戒备,提防范辛泽的乘机入侵。同时要尽快选举出新的基地长,并且最好申请重新加入贸易共同体,有协议的保护,至少范辛泽在明面上会收敛一些,不敢直接进攻。”
眼镜男听得连连点头。眼前这女孩子尽管年纪轻轻,但有着优秀的眼力、判断力和分析能力,头脑清晰理智,并没有因为之前和松原基地的矛盾而产生嫌隙,而是持有高瞻远瞩的大局观,懂得根据利弊来看待形势,比那个意气用事的罗琼不知道强了多少倍。要是他们当初有这样一个出色的基地长的话,也不至于让松原基地落到今天的地步。
“多谢夏基地长提醒。”
虽然交了三亿的赔款出去,让眼镜男很是肉痛,但这句道谢倒也是发自内心。其实从一开始松原基地跟朝临基地就没有什么矛盾,全是罗琼一个人看夏然不顺眼,他们这些当下属的倒是大都对夏然十分佩服,现在就更加带着敬意了。
让人送走了松原基地的这些人,夏然坐回办公椅上,一手在桌面上轻轻地叩动,眼中光芒深邃。
松原基地那边,该收的赔款也收了,而且他们自顾不暇,暂且可以不用考虑威胁。倒是现在局势突然反转了,密山基地那位身为主谋的范基地长,她该怎么处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