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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第190章 、从一个炼狱到另一个炼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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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从一个炼狱到另一个炼狱(上)

    初秋时节,乌克兰东部,顿巴斯地区某偏僻村庄

    士兵和暴徒们的粗鲁笑声、女人和孩子的绝望惨叫、冉冉升起的黑烟、远方传来的隆隆炮声、大群呱呱叫着盘旋的乌鸦、风中飘扬的纳粹卐字旗,还有“杀死俄国佬,杀死更多俄国佬”的疯狂叫嚣……

    随着一群打着卐字旗的暴徒的进驻,这座曾经宁静而悠闲的俄罗斯族小村庄,就瞬间跌落到了地狱。

    ——有人或许会以为,这场景是发生在令军事迷们热血沸腾的苏德战争年代,但事实上却是在二战硝烟早已散尽的二十一世纪。至于这些打着纳粹卐字旗、大多光头纹身的希特勒崇拜者,也不是什么“高贵的日耳曼人”,而是基辅政府派来镇压“东部恐怖分子”的某国民警卫队独立营。

    总之,在时隔七十年后,这片苏联红军和纳粹德军曾经殊死搏杀的土地,终于又一次飘起了卐字旗。

    一切都恍如历史的重演。

    然而,那些曾经打着镰刀锤子旗保卫过这片土地的苏联红军,如今却已经不复存在了。

    村内最好的一座花园别墅,此时已经被这个来自基辅的独立营征用,眼下被安装上了全套的移动医院外科手术设备,接上了微型应急发电机,到处弥漫着消毒水和血污的气息,还有若干身穿白大褂的人不时进出……但是,只要看一眼别墅后院用高压电网围起来的“人圈”,以及里面那些被捆绑起来,不时发出绝望哭号的平民和俘虏,还有堆积在门外壕沟里、等着被掩埋的累累尸骸,就知道这里不是什么野战医院,而是一座充满了纳粹风格的死亡集中营。

    同样的道理,这些穿着白大褂的家伙,也不是什么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而是丧尽天良的恶魔医生——每一次“手术”结束之后,都会有几具甚至十几具开膛破肚的赤裸尸体,好像屠宰场里检疫失败的瘟猪一样被丢出来,使这里既像是深渊恶魔的吃人巢穴,又宛如中美洲玛雅文明献祭活人的血腥神坛。

    ——为了更有效率地从囚徒身上榨取金钱,这座现代集中营已经不再使用“落后而浪费”的毒气室。

    伴随着几声尖锐的喇叭响,一辆悍马军车缓缓驶进别墅的庭院,走下来一个身穿迷彩服,头上裹着绑带,貌似军官模样的络腮胡子壮汉。他还没来得及走进屋里,就看见两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合力用手推车从屋里拉出一个被开膛破肚,连创口都没缝合的褐发少年,好像垃圾似的直接往门外的壕沟里一丢。

    站在门口的哨兵见状,就熟练地解下步枪,往这位少年的额头上补了一发子弹,“帮助”这个刚刚被摘走了若干器官,也不知是死是活的倒霉少年解除痛苦,也为他们的罪恶行为抹清首尾。

    “……汉斯医生,下午好。”那名络腮胡子的乌克兰军官见状,赶紧上前拦住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用有些生硬的德语招呼说,“……怎么样,现在有空吗?”

    “……嗯,现在没事,刚才已经是今天预订处理的最后一个‘原料’。接下来就没有手术要做了。”

    来自德国的汉斯医生一边在水池边洗着手,一边对着刚刚被丢进壕沟的那具肚破肠流的少年尸体努了努嘴,“……不过,我在电台里不是请你上午就过来一趟的吗?怎么一直拖到现在才来?”

    “……抱歉,医生,但我上午真的是脱不了身。前沿阵地上有一部分士兵在怠工闹事,他们说自己在前线参战服役了三个月,达到了合同规定的时间,虽然没打什么硬仗,但也吃了不少苦,伙食更是差得连狗都不如,天天都是只有黑列巴面包,已经够对得起这面卐字旗了,现在要么让他们回家,要么给他们涨薪水和改善伙食。”乌克兰军官哀叹说,“……我好说歹说也是没用,偏偏闹事的人里面又有不少是我老朋友的孩子,甚至是我家的亲戚子侄,实在下不了手镇压,所以最后只好发了点路费,让他们回家去算了。”

    “……这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吗?!”汉斯医生吹了声口哨,然后又径自点了根香烟抽起来,“……说真的,像你们这种衣食住行一律都要自费垫款,打仗需要自己买枪械,负了伤需要自己掏钱买药,月薪只有十几美元还要拖欠的‘自助式’军队,别说服役三个月,我觉得能服役三天就已经很有奉献精神的了。”

    “……是啊,我们这些喝不上伏特加的可怜乌克兰好汉,跟你们德国人用啤酒和香肠养出来的胖子公务员少爷兵当然没法比。连美国支援的野战军粮都被基辅当局弄到了黑市上卖,在前线却一份也见不着。

    唉,既然没法指望那个该死的基辅当局发钱养活咱们,那么就只能自己动手,废物利用,拿这些该死的俄国佬来赚钱了。一切都是为了乌克兰的民主与自由!”留着络腮胡子的乌克兰少校叹息说,“……算了,还是别废话了,我的时间很紧张。柏林那边的钱已经到了吗?”

    “……嗯,上一批货的款子已经打过来了。每颗肾脏两百欧元,每个心脏六百欧元……扣掉中介人的劳务费,再抹掉零头,一共是两万五千欧元。你现在就可以查一下自己的账户。”

    汉斯医生耸了耸肩,吩咐助手递给乌克兰军官一台连上了卫星天线的笔记本电脑。

    “……哦!这简直是葛朗台或犹太人给出的黑心价钱!”乌克兰少校一边查账户,一边有些不满地抱怨说,但也没有提出更多的异议——毕竟,如果没有这位德国医生和他背后那个组织的门路和技术,就根本没法做成这样的生意,“……对了,医生,你之前好像在军用电台里说过,今天又有新的‘生意’?”

    “……嗯,是的,柏林那边的医院刚刚又追加了一份新的订单,向我们订购7个心脏、9个肾脏、5个肺脏。但要求必须从活人体内,而不是从死者体内取出这些器官。否则商品质量不佳,可能会被拒收。”

    汉斯医生又递来一份传真文件,对乌克兰少校如此说道,“……对了,因为有几个病人已经快撑不住了,所以这份订单催得很急,最好在一星期之内到货,希望您能送至少三十个‘原料’过来,应该没问题吧!”

    “……没问题?见鬼!问题大了!前线的局势最近可不太妙,那些叛乱分子得到了普京的大笔资助,正在发起反攻,我们这边已经有好几个独立营和独立旅被包围了,我的部队也随时有可能撤退,哪儿还有功夫帮你去捕捉这么多‘原料’?”乌克兰少校撇了撇嘴,同时抬眼望了望一道铁丝网后面的“人圈”,发现那里面还有几个蜷缩的身影,“……那边不是还关着一些人嘛,为什么放着不用?”

    “……为什么不用他们?你以为现代的器官移植,就是随随便便找一个活人或者一具新鲜的尸体,把心肝肺肾摘下来,然后拿油纸包装一下,打个邮包寄回德国,最后安装到病人身上这么简单的吗?

    少校先生,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每一个火葬场或者战地医院恐怕早就靠着尸体发大财了!

    事实上,我们必须事先圈养足够数量的活人,并且在他们活着的时候就进行一系列繁琐的医学检查,最起码血常规、肝功能、彩超等基本检查项目都要合格,并且与需要移植的病患正好匹配才行。否则的话,就有可能在移植手术之后导致严重的排异反应,还不如不移植的好。

    此外,摘取下来的器官必须要用特殊容器保存,不能随便塞进冰箱里,而且即使是这样也不能存放得太久,最多不可以超过二十四小时,否则就只能拿去做标本了。所以,在我们这边开工取下器官的时候,德国那边就得同时准备给病人进行手术,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现耽搁,这笔器官交易就等于白做!”

    本着德国人特有的刻板精神,汉斯医生脸色傲慢地对少校狠狠训斥了一番,“……总之,这里凡是能用得上的‘原料’,我已经全部处理掉了。剩下的这些人连验血这一项都通不过,你让我怎么使用?难道要把他们的内脏摘下来煮杂碎汤吗?少校先生,如果你想要得到更多的钱,就请给我送更多的‘原料’过来!”

    “……好吧!好吧!我明白了,但战俘实在是没有了,再到附近村庄里抓人也很麻烦——咱们的器官生意不知怎么地似乎漏出了一些风声,最近可能会有欧盟的人过来调查,上面暗示咱们要收敛一点……”

    乌克兰少校如此向德国医生吐着苦水,但旋即话锋一转,“……不过,在我手上还扣着几个其他部队的逃兵,本来是打算当众枪毙的,现在就全部给你送过来,能卖出多少价钱就是多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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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在高压电网后面的“人圈”里,刚刚被丢进这里不到一天,但已是衣衫褴褛、嘴角带着瘀伤的苏菲,抱着怀里微微颤抖的索尼娅,用绝望而愤恨的眼神盯着院子里高谈阔论的那两名人形恶魔。

    尽管温暖的阳光洒落在身上,但她只感到了一阵阵刻骨的冰冷。

    上帝啊!他们竟然在公然贩卖本国同胞的人体器官!把活生生的人类当成屠宰场里的羔羊!

    该死的!这些嘴上大言不惭地鼓吹着民主与自由的新纳粹分子,背地里却在做着这种丧心病狂的邪恶勾当,跟七十年之前用人皮做灯罩的德国纳粹党卫军有什么两样?

    亏我还以为二战之后这么多年过去,欧洲人好歹也该变得文明一点儿了……苏菲绝望地如此想着。

    那两个策划着杀人卖器官的恶棍,似乎是没把铁丝网后面的“原料”当人看,又或是以为他们听不懂德语。但却不知苏菲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把德国话学得异常流利——从德国嫖客的胯下!

    一晃二十年过去,她已经从天真善良的纯洁少女,变成了精通床上技巧的风尘女郎。但是,跟那些染上毒瘾或艾滋病,浑身溃烂地死于异邦的乌克兰金发姑娘相比,苏菲原本自认为还算是幸运的,因为她终究还是熬过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并且带着多年卖身的积蓄回到了故乡,重新盖起了属于自己的家。

    然而,这份幸运却在今年戛然而止——仿佛是眨眼之间,铺天盖地的战火和硝烟,就撕裂了这个欧洲最贫穷的国度,她用毕生积蓄好不容易盖起来的房子,也在战争中被烧成了废墟。再次失去家园的苏菲女士,一怒之下加入了民兵游击队,但无奈她这位风尘女郎实在不是扛枪的料,在昨天夜里第一次参加战斗的时候,就不幸掉队被俘。之后,她先是承受了凌辱和殴打,然后更是被丢进了这个死亡集中营。

    接下来,苏菲就亲眼见识到了,什么才是更残酷的人间炼狱。

    “……上个星期,他们把我们一家抓来。前天他们拉走了爸爸,昨天他们又拉走了妈妈,他们再也没有回来……姐姐和哥哥在上个月就已经被炮弹炸死了,接下来大概就要轮到我了吧,游击队员阿姨。”

    躺在她怀里的金发小姑娘索尼娅,用一种难以形容的木然语气,诉说着自己惨绝人寰的悲痛经历,“……我曾经听过《卓娅和舒拉》的故事,我也知道这些纳粹大概会怎么对待我。我已经没有家了,所以我不怕死,真的……但是,游击队员阿姨,请你告诉我,你们的人会打败这些纳粹,给我们报仇吗?”

    “……会的!一定会的!”苏菲低头啜泣着答道——多么可爱的孩子啊,好像鲜花一样娇艳,但如今却就要在纳粹的魔掌下凋零,“……我们的祖辈曾经打败了纳粹,现在的我们一定还会打败新纳粹!”

    她双眼含着泪水,对索尼娅如此安慰说,并且欣慰地看到了小姑娘嘴边露出了一丝笑容。

    尽管这依然无法改变她们将要被开膛破肚、死无全尸的绝望命运。

    然而,就在此时,苏菲却感到了衣服内袋里的手机,突然发出了一阵震动——昨晚被俘之后,那些敌人似乎相当外行的模样,居然没怎么对她仔细搜身,以至于让苏菲成功地把手机带了进来。

    不过,这里都已经打成一片焦土了,居然还能有手机信号?

    苏菲疑惑地想着,但还是一边警惕地关注着看守士兵的动静,一边小心地打开了手机——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即使没法亲眼看到胜利的曙光,即使已经等不到己方战友的救援,即使自己和索尼娅恐怕都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但她至少也要把这里的惨状传播出去,让每一个心中还有着善良与正义的人们,都知道这些丧心病狂的新纳粹分子,究竟做出了何等令人发指的暴行……

    然后,她和索尼娅就在手机的屏幕上,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对话框:

    “……想知道生命的意义吗?想真正的……活着吗?YES/NO?这是什么意思?”

    苏菲和索尼娅困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索尼娅就试着伸出手指,按了一下“YES”。

    下一瞬间,她们就发现自己的眼前一片黑暗……

    而接下来,这一大一小两位命途多舛的金发女人,就从新纳粹分子的死亡集中营里消失无踪。

    ——尽管,这似乎只是从一个炼狱跳进了另一个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