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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五排四十五度竖盾,插枪!!”随着军官短促有力的口令下达,在教场中央列阵的前面五排的新兵们,纷纷将手里的以及后边袍泽递来的长枪,插进大盾上预留的小孔之中,摆成四十五度角,枪柄被狠狠的戳进地面,深达半尺。
烈日之下,闪着夺命寒光的枪盾大阵,长达百余步,宽约二十步,可以想见,骑兵部队若想冲破这一关,至少要留下前两排的勇士。
“前五排后退,挽弓备箭。”在军官的命令之下,前面五排的新兵们,快速穿过袍泽们的队列,后撤到了队尾。
“全体盾手,举盾!”
“长枪手上前。”
“长枪手半蹲。”
“长枪手端枪。”
“全体弩手,坐下。”
“全体弓手,上前二十步。”
在一声声清晰有力的命令声中,新兵们摆开了李家军最用心操练的,抵御骑兵突袭的刺猥大阵。
杨烈兴致勃勃的望着那位发号施令的军官,这家伙就是他看中的目标之一,前任第一军都头孙良。
俗话说得好,兵熊,熊一个;将熊,肯定熊一窝!
刘贺扬记得很清楚,李中易曾经专门论述过一个寓言道理:一头羊带领的一群狮子,很可能,干不过一只狮子统帅的一群羊。
区区不到三个月的工夫,李中易竟把讲武堂的学子军官们,以及好几千新兵蛋子,调*教到如臂使指的地步,其中的厉害之处,在场的宿将们,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左子光手扶着一根木棍,一瘸一拐的走到杨烈的身旁,笑嘻嘻的说:“恩师他那老人家,经常挂在嘴巴边上的正规化建军,显然又精进了一大步。”
杨烈频频点头说:“想当初,恩师他训练我们这些木头,至少花了两年多的时间,才差堪一用。据我的估计,这一批讲武堂的军官,顶多只需要我们一半的时间,便可独当一面。”
“嘿嘿,我中国地大物博,最不缺的就是四条腿的人。此等精锐雄师,只须训练出二十万,必可制霸天下。”左子光的眼里,闪动着兴奋莫名的异样光芒。
“明摆着的时机未到,你小子又何必试探于我呢?”杨烈小声说,“先生无论想做何事,吾必誓死追随。”
杨烈的性子一向宽厚豁达,从不在背后说人是非,左子光信得过他的人品,才敢暗中试探。
“哼哼,秦失其鹿矣……”杨烈听清楚左子光如同蚊呐一般的叫嚣,不由晒然一笑,这个左将明,他只怕是想把秦,改成周吧?
“哟嗬……”
“杀呀……”
“嗷……”
党项骑兵们,在百骑长的率领之下,兜了个大圈子,彻底将速度提升起来,接着就如同下山的猛虎一般,恶狠狠的扑向了列阵完毕的新兵蛋子们。
李云潇眼尖,他第一时间就发觉,党项骑兵们的胸前,除了重甲之外,竟都绑着包了布的木板。不仅如此,更加诡异的是,这些党项骑兵们,一律反戴着头盔,原本露脸的部分,竟然全部朝后。
“这是搞什么鬼?”李云潇定神细看之下,这才发现,党项骑兵们反戴的头盔之上,竟然刻意的钻了一些小孔。
李中易摸着下巴,默默的注视着,他苦心培养出来的军官和新兵们,正在接受结业前的最后一次大考。
也许是出身于半草根阶层的因素,又或许是,李中易从建立河池乡军开始,就一直处于巨大的生存危机之中,这就导致他建军理念,尤其注重实战的效果,绝不搞那些汇报演出之类的花架子。
李中易微微扬起下巴,无意中瞥见,悬挂在半空中的一幅白底黑字的刺绣标语:平时多流汗,战少流血。
实际上,字体算不得飘逸,笔法也十分粗糙,不过,李中易却最喜欢这幅他的亲笔题字。
综观李中易的冉冉崛起,无论怎么说,都不可能绕过河池乡军。这支由乡勇组成的杂牌军,正是李中易如今从胜利走向胜利的起点。
不管是战争,还是治国秉政,魔鬼永远都藏在细节之中,这是李中易在笔记扉页上的手书,十分的醒目。
“轰轰……”数百只马蹄敲击在地面上,发出震慑人心,令人恐惧的隆隆声。
李云潇看得很清楚,教场中央接受考验的新兵们,明明脸上已经显露出恐惧的神色,脚下却像是生了根一般,牢牢的钉在原地,纹丝不动。
“放箭!”党项骑兵的百骑长,果然的下令攻击,眨眼间,便从骑兵队伍之中,射出一大片黑云,铺天盖地的扎向新兵的阵营。
“啊……不会吧?还真放箭啊?”李中易身后的所有人,全都楞住了,一个个张大了嘴巴,呆若木鸡,简直不敢相信他们的眼睛。
杨烈的眼神也不是盖的,他很快就发现,党项骑兵射出的箭支,不仅掐去了铁箭头,箭杆也用厚布紧紧的包裹住了。
“妙哉!”左子光此时也看清楚了真相,他手扶木拐,狼狈的喘息着说,“恩师的教诲丝毫没错,魔鬼永远隐藏在细节之中,实践方出真知。”
一时间,李家军的高级将领们,此起彼伏的发出惊叹之声,逼真到极致的实战演练,给他们重新上了一堂生动的军事教育课。
刘贺扬重重的一叹,低头感慨不已,难怪李相帅始终强调一个概念,那便是——学海无涯!
这时,新兵的阵营之中,突然有人承受不住巨大的心理压力,竟然临阵晕倒了。
“赶紧拖去辅兵营伙食队,真是没用的废物点心。”指挥官孙良那寒冷刺骨的军令,狠狠的刺激着新兵们敏感的神经,他毫不容情的贯彻了,成王败寇的淘汰原则。
也许是听见身后有人频频叹息,李中易突然转过身子,厉声喝道:“你们现在尽可以腥腥作态,可问题是,将来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之上,敌人会因为我们的弱小,就不砍下老子的脑袋么?”
“哼,你们都听好了:战争不是请客吃饭!”李中易盛怒之下,依然没有忘记把革命换成战争,“心慈手软之辈,都给老子滚回去种小麦。”
“哗啦……”
“噗嗵……”李中易身前、身后、身左、身右的部下们,包括杨烈等心腹重将们在内,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
试问,创军统帅盛怒之下,何人敢捋其锋?
李中易阴沉着脸,快步走到教场中央的点将台上,负手而立,淡淡的说:“我,李中易对天发誓,只要有我一口吃的,绝不会让弟兄们以及你们的家眷,饿肚子。”
“如果有一天,你们为了驱除鞑虏的民族大义,而英勇献身,我敢保证,你们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你们的子女,就是我的子女,除了无法继承我的基业外,一视同仁!”李中易嗓音低沉,胸中的真诚喷薄而出,“我李某人,不敢保证和诸位袍泽同日死,但是,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一定会替无所不用其极的,替你们报仇雪恨。”
“我是个粗人,不懂那么许多大道理,只知道一个硬道理:生死爷的人,死是爷的鬼……”李云潇含着满眶的热泪,率先对天起誓。
“誓死效忠大帅……”数千将士一齐吼出了,他们发自内心的呼声。
马光达伏地频频叩首,他虽然没有看清楚现场的情景,却比谁都明白:磅礴的气势已成,三军尽皆归心!
“近卫军授旗仪式,现在开始。兹谨代大帅传令,近卫军都指挥使李云潇,上前接旗。”兼任讲武堂学监的宋云祥,厉声发令。
李云潇浑身一振,近卫军的创建工作,在此之前,异常隐秘。不夸张的说,除了李中易和宋云祥之外,连李云潇自己都想象不到,他竟然有一天,可以成为负责李中易贴身的安全,近卫军都指挥使。
“臣李云潇,叩见主公。”尽管李家军中,早就禁止了跪礼,可是,李云潇依然被无与伦比的知遇之恩,彻底的压垮了,他双膝跪地,体投地,独自泣不成声。
李中易接过宋云祥递来的鲜红的近卫军旗,沉声问李云潇:“潇松,你可知肩上的重任?”
李云潇强忍住巨大的幸福感,咆哮如雷:“臣只知道,任何人想要伤害主公您,都必须踩过我的尸体。”
宋云祥频频点头,别看李云潇仅仅是个猎户出身的下等人,对李中易的感情,却比谁都深呐!
李中易郑重其事的将手里的鲜红军旗,交到了李云潇的手上,李云潇接旗之后,强忍住满眶的热泪,奋力挥舞着军旗,“近卫军的职责,惟有忠诚!”
“人在旗在……”
“旗倒人亡……”
台下的近卫军官兵们,跟着李云潇一齐呐喊,“前进,近卫军!”山呼海啸之声,震彻九宵。
成军礼毕,李云潇怀抱军旗,大踏步走到李中易的面前,捶胸敬礼:“请主公下达我近卫军之番号。”
按照军规,李家军的每支部队都有一个特殊的数字番号,比如说,杨烈的第一军的番号,在参议司的军用密码本上、沙盘上或是舆图之上,显示的001部队。
近卫军的番号,原本拟定的是:第100部队,可是,李中易话到嘴边,竟然不由自主的吩咐说:“8341……”(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