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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转身要走,战行川深吸一口气:“谢谢,我后天早上再过来吧。”
意思是,他不留在这里和他们一起过除夕夜了。
倒是冉习习颇有几分意外,她下意识地回过头来,看着战行川,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说道:“我怕睿睿会不习惯没有你和他一起过春节,万一闹起来,我不想孩子大过年的上火。你要是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不如就和我们一起过年。”
顿了顿,她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不过,我只是提议,并不强求。我知道你家里现在还有别人,随你吧。”
经冉习习一提醒,战行川也才反应过来,最近一段时间里,虞幼薇都带着瑶瑶住在自己的家里。
“我很久没回去了,自从腿好了以后,就一直在公司,偶尔去酒店住。”
那对母女各有各的不讨喜,别说战行川不至于除了家以外无处可去,即便真的是无处可去,他也绝对不会和她们娘俩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
听了他的话,冉习习不置可否。
她还记得,战行川在办公室里向自己怒吼,说这些事与你无关。既然如此,她也就不会再多问哪怕一个字,哪怕自己再差劲,也非得长这个记性不可。
“我不会和她们一起过年的。”
见冉习习不说话,战行川狠狠地皱了一下眉头,像是发誓一样,语气里不带任何的犹豫。
她点点头,径直上楼。
第二天上午,家家户户都已经开始为年夜饭做准备。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普通百姓,在这一天都会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好好地吃上一顿丰盛的饭菜,诉说着一整年的辛劳,同时期盼着新一年的幸福生活,这是几千年来流传下来的习俗。
吃过午饭,战行川带着战睿珏去贴春联。
这栋小别墅虽然不大,可来来回回,算下来也要贴好几对春联,外加十来个福字,工程量属实不小。
“去年睿睿才这么高,一年的时间,居然长了这么多。”
比量了一下,战行川也十分吃惊,连说小孩子真的长得太快了。
在一旁帮忙的李姐笑着说道:“那可不是,这要是一走半年,等睿睿再回来的时候,恐怕就又变了模样呢。”
她一开始还在笑,说着说着,不禁悲从心来,眼眶泛红。
“半年而已,别太伤心,你就在这里和陈哥陈嫂他们一起作伴,种种花养养鱼,时间很快。”
战行川知道她是舍不得孩子,轻声劝着。
李姐和战睿珏相处的时间,甚至比他和冉习习都要长,像是半个妈妈一样。战行川几次主动提出要给她涨工资,她都不肯接受,说自己拿的工资已经不少,绝对不可以再加。
光顾着和李姐说话,战行川把春联贴得稍微歪了一些,惹得旁边的战睿珏连连大喊:“歪了歪了!爸爸别说话,都歪了!往左边,再往左边!又高了!”
他挥着小手,连喊带叫,左右比划着,来回指挥。
战行川随着儿子的指令,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反复几次,他一个不注意,一只脚踩空了一些,整个人从垫脚的椅子上掉了下来!
如果是以前,他作为一个成年人,顶多就是趔趄一下,根本不可能有事。偏偏,受过伤的那条腿使不上力,在此刻反而成了累赘,战行川在摔倒的同时,还带翻了那把椅子,让它砸在了自己的身上。
“爸爸!”
战睿珏第一个反应过来,尖叫着冲上去,扑倒在战行川的身上。
李姐也反应过来,急忙上前,试图搀扶起他。
“没事,只是一只脚没有踩稳而已。睿睿别怕,爸爸没事。”
战行川喘息着,艰难地说道,还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努力朝他挤出来一个笑容。
幸好他穿了一条羊绒裤,如果只穿一条裤子的话,很可能会伤到皮肉。不过,尽管如此,战行川也觉得刚才那一幕确实十分惊险,曾经受过伤的地方此刻也不是很舒服,有一种被撕拉牵扯的感觉。
但他不想在儿子的面前表现出来,所以,稍一休整,战行川便试着站了起来,顺便活动了一下那条腿。
“怎么了?什么东西倒了,我听见声音……”
匆忙赶出来的冉习习第一眼先落在战睿珏的身上,见他好好的,她马上松了一口气,然后又看向战行川,见他的裤子上有擦破的痕迹,她的脸色顿时又凝重起来。
“没踩好椅子,摔了一下。”
李姐在一旁说道,顺手帮战行川掸了几下裤腿,然后她牵着战睿珏的手,借故离开,只留下他和冉习习二人。
“要不要紧?不如去医院看一下吧,万一骨头摔出裂纹怎么办?”
冉习习上前一步,弯腰查看了片刻,这才仰起头,一脸担心地问道。
医生之前就叮嘱过无数次,战行川的腿如今可是高危存在,不能磕不能撞,要是再来一次意外,保不齐整条腿就彻底废了,人也得靠轮椅才能活动,这毕竟不是闹着玩的,是大事,非同小可。
所以,冉习习此刻才那么紧张。说到底,当初战行川可是为了救她才出了车祸,万一他因此而后半生坐着轮椅,成了残疾人,无论从前如何,她以后都欠了他一份恩情。
“真的没事,你看这椅子距离地面才几十厘米,怎么会有事。只怪我现在不如以前那么灵活,要不然随便一跳,也不至于摔倒。”
摇了摇头,战行川有些自嘲地说道,看了一眼旁边的那把椅子。
“我来吧,你帮我看着。”
冉习习扶正椅子,拿起没有贴完的春联和福字,继续战行川刚才没有完成的工作。
“右边再高一点点……可以了。”
战行川向后退了几步,帮她看着有没有对齐。
接下来,两个人合作默契,很快就把大门、车库门和房门上都贴好了红灿灿金闪闪的春联和福字,他们环视一圈,都觉得喜庆的味道顿时更加浓郁了。
“虽然唐人街也会贴春联,不过在国外过春节,和在家里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冉习习抬头看了看,脱口而出。
她在看福字,而身边的男人在看她:“那以后就都在家里过年。”
家里过年。
四个字,说来简单,可又哪里简单。
又沉默了片刻,冉习习主动问道:“你最近,有他的消息吗?”
这个“他”指的是刁成羲,她曾经几次试着拨打他原来的手机号码,但完全联系不上,已经成了空号。自从上一次在南美洲欠了一大笔赌债,不得已将刁家大宅卖出去之后,冉习习就再也没听说过刁成羲的近况。
如今马上又是一年,在这举家团圆的时刻,她忽然很想知道,这个男人到底在哪里。
战行川愣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她问的是谁。
“他又管我要了一笔钱,说是去谈钻石矿的生意。我已经把‘唯爱之境’的现状告诉他了,确实不赚钱,这是实话。他听了以后,让我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他说他一定会想办法保留住这个品牌,因为这是他特地为了纪念妻子所设立的,不想在有生之年看着它结束。”
冉习习犹如听到了一个大笑话一般,她露出一个鄙夷的笑容,冷冷说道:“你不会还真的相信他了吧?呵,我母亲当年还活着的时候,他就不止出了一次轨,现在人都死了这么久,他居然还把‘纪念’两个字挂在嘴上,真够可笑。相信我,你那笔钱就是肉包子打狗,永远也回不来了。”
听了她的话,战行川忽然收敛起眉宇间的轻松,一脸正色道:“我知道你一直怀疑他,可一个丈夫亲手杀死自己的妻子,这是一件天大的事。身为一个男人,我觉得你父亲未必会下得了手,毕竟是自己曾经深爱过的女人,大不了一拍两散,分道扬镳,何必杀人?”
被他问得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冉习习咬住嘴唇,不再开口。
她确实一直怀疑着,是刁成羲先杀了秋境,然后又杀了冉天泽。可这两个人的死隔了太久,如果真的是预谋杀人,那只能说明刁成羲太能沉得住气了。
战行川刚要开口,裤袋里的手机响了。
他摸了一下,掏出手机,刚才摔倒的时候,幸好没有把手机压碎。
电话是刁家的保姆小刘打来的,战行川一接起来,就听见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战先生,我是小刘!你快回家一趟吧,这里有个女人赖在门口不肯走,大喊大叫,非要见瑶瑶不可!虞小姐不在家,手机也打不通,我们几个人不敢放那女人进来啊!我已经给物业打了电话,值班的人说马上派保安过来,但还没来呢……”
等她说完,战行川立即问道:“女人?是不是四十来岁,长卷发,说话有羊城口音?”
小刘连忙说是。
他猜得果然没错,是赵玉红上门来闹着见孩子。
“先别开门,我马上回去。”
战行川不想把事情闹大,于是他匆匆挂断电话,准备回家一趟。
一听说他要走,战睿珏一溜烟似的跑出来,抱着战行川的大腿,不停地求着:“爸爸别走,爸爸别走!有好吃的!一起过年……”
虽然不知道他急匆匆地要赶去哪里,不过,冉习习还是立即拉过战睿珏,轻声哄着他。
谁知道,一向听话的战睿珏突然涨红了脸颊,只见他紧紧地握着两个小拳头,大喊道:“你有别的小孩了,你不要我了!你是个坏爸爸!我要出国,我要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