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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装成尸体偷袭凯尔爵士的人,自然便是切特。他并非没有在正面战斗中击败凯尔爵士的能力,而且这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但再怎么轻而易举,对方都是一名精英骑士,难免会反抗一下,搞出些动静来。在军营里被大量士兵包围的话,就算是切特也很难全身而退。
于是他诱导凯尔爵士去调查与神使来往密切的士兵,在天黑后潜入到其中一个目标的帐篷里,把整个帐篷的人都杀了。为了不被凯尔爵士嗅到血腥味,还特地采用了扭脖子的方式。
午夜时,切特就装成士兵从帐篷里出来,将凯尔爵士引到无人之处。趁凯尔爵士丢失视野时,他取出装满了人血的酒囊,将血倒在地上,再屏住呼吸匍匐在地。
切特本来的打算是趁凯尔爵士蹲下来,试探自己是否还有心跳时进行偷袭。没想到凯尔爵士过于自大,听不到呼吸声就认定了切特是一具尸体,完全放松了警惕……
当凯尔爵士查看完脚印,准备起身时,他的脖子毫无防备地暴露在切特眼中,破绽就像蜂窝上的洞一样多。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切特左手拍地,借力在空中翻了个滚,跃到凯尔爵士上方。同时右手以熟练流畅的动作拔出了腰间匕首,顺势抹向凯尔爵士的脖子。
这一刀的动作堪称完美无瑕,拔刀与挥刀两个动作融为一体,毫无停顿滞碍。而且他将全部的力量都锁死在刀刃上,没给自己留一丁点退路。
假如这一刀不中,切特就会身形大乱,无力收手防御,遭到凯尔爵士致命的反击。
所以这一刀一定会中,切特从来都不是个喜欢冒险的人。他是在确信自己一定能砍中的情况下,才在这一刀中灌注进十成力量,务求在凯尔爵士喊出声来之前砍掉他的脑袋。
如果时间在这一瞬定格,就会发现凯尔爵士的表情刚刚开始由平静朝惊讶转化,而切特的匕首已经离他的脖子不到半米,在他的表情转化完成之前就会切进他脖颈的肌肉中,如同割麦子一样割断血管、气管、食道、颈骨……并能保证伤口像镜面般平整。
“只要他没有掌握位面能力……”切特出刀时在心里想道,“那他就不可能躲得开……”
凯尔爵士的确是没有位面能力的,他只是个普通的神血后裔。整个宇宙里,除了主神本身,就有某些极为特殊的神明的后裔才能拥有位面能力。
似乎凯尔爵士是必死无疑了,看到切特纵身而起的画面时,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死定了。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坐以待毙,或者吓得尿裤子,身为一名骑士,死也要死在奋战的过程中,不到咽气绝不放弃。
他打算用自己的血脉能力去搏一搏。
比起需要信仰之心的神术,与需要用魔能来构筑立体法阵的魔法来,血脉技能强就强在瞬发无消耗。比方说卢卡斯·盖伊用的那些祖传“血咏”,就既不需要发动时间也不需要任何代价,唯一的限制只有冷却时间。
实际上凯尔爵士连自己用的能力叫什么,究竟从何而来都不知道,他的家族远远无法与盖伊家族相比,并没有神血后裔的修炼方法。他只是发现自己会用,所以就用了,把血脉能力当成了骑士剑或骑士盾一样的玩意儿,并没有深究能力背后的秘密。
血液在沸腾,意念在呼啸,凯尔爵士调动了体内的血脉之力。与诛神者不同,主世界神血后裔的血脉之力是通过自身的能力觉醒的,因此他们能够感知到血脉之力的存在,不像诛神者拥有的神之血脉那样只能用几个血脉技能和属性的提升来刷存在感。
什么叫感知到血脉之力呢?这就好像人的身体上多了一个可以操控的器官……当大脑下达命令,与凡人之血融合在一起的诸神之血便会沸腾起来,激发出蕴藏于其中的力量。
说起凯尔爵士的神之血脉,当真不可小觑,其乃是传承自太阳神麾下的一位次等神,名为——光亮神。乍一听这位神明像是光明神的孪生兄弟,其实不然。光明神的光明指的是一种精神概念,是黑暗、邪恶等等的对立面,而并不是指人们肉眼可见的光芒,否则哪有资格成为主神。
光亮神才是真正象征着光芒的神明,并且基本上可以认为是太阳光的化身,毕竟是先有了太阳神之后才有了祂……早期的赤教徒是先认识到了太阳对世界的重要性,又过了很久,才有一些学者将阳光这个概念提炼出来,视为单独的信仰。
说到这儿诸位应该明白了,凯尔爵士的血脉能力就是让自己发光,变成一个电灯泡……呸,小太阳。其亮度到底有多高,以圣艾诺斯大陆上的科技水平是没法测量的,知道他这招在半径十米内能把躲在砖墙后的人晃瞎就够了。
凯尔爵士出招的刹那,不仅是第三小队营地,整个盖伊军军营都像突然来到了白昼一般,这还只是光的余波造成的。稍微靠近凯尔爵士一些的帐篷,里面熟睡着的士兵只感觉像是被扔到了太阳表面,眼前全是一片白茫茫。若不是眼睛疼得流泪不止,他们一定会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至于凯尔爵士和切特交战的地方嘛……出现了一个半径为十米的炽烈光球。如果这光球出现在一个没有任何障碍物的平原上,它能让万里之内每一个看向它的人变成瞎子。
好在此刻第三小队营地里的大部分士兵都因为双目刺痛,在地上欢快地打着滚,无法出帐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机会看到这个光球,其他营地的士兵则被帐篷遮挡了视线。
而且光亮之神的名字够简单——神明的名称直接影响着神明的权能,故而凯尔爵士的光球就只有亮度高,没有理论上应该伴随着强光而来的高热……否则的话,就凭这光球的亮度,能轻易融化地壳、地幔等等等等,买一张前往地心旅游的单程票。整个盖伊军军营里的人和物都会被它点燃,化作人间炼狱。
凯尔爵士认为自己用了这招后会有两个结果:第一个结果是偷袭自己的邪教徒因为狗眼被亮瞎,痛地失去理智,屈服于人类的本能扔掉匕首去捂住眼睛;第二个结果是邪教徒狗眼虽然被亮瞎,但邪教徒都是疯子,疼痛反而可能会激发他们的凶性,使其依旧有能力把手里的……
他的思考到此处戛然而止。
因为脑袋和脖子分家的人类,一般情况下都是没办法思考的。
“呼……”
切特舒了口气,一手拎着凯尔爵士的脑袋,一手攥着染血的匕首,面若金纸后怕不已,出了一身的冷汗。但除此之外,他竟没受到一丁点的伤害,尤其是本该瞎掉的双眼不知为何还好端端地长在他的眼眶里。
“真是好险,幸好没有硬碰硬……要不是恰好有办法克制他,老……老子可就真的阴沟里翻船了。”切特忿忿地抱怨了几句,本以为手到擒来的一战,最后竟搞到惊动了整个营地……虽说大部分士兵都还没有恢复视力,小部分士兵一辈子都恢复不了视力,就算切特拎着人头在第三营地里绕一圈都不会被发现,但他还是认为自己失败了。
有时候结果好未必就一切都好,由于敌人意外的能力,导致暗杀变成了明杀,还是特别明的那种。这暴露了他所做的计划不够周密稳妥的弱点。
“又是一条无辜的生命,又是一个勇敢的灵魂……”切特估计还得有个十来分钟,才能有人恢复视力跑过来查看情况,便不紧不慢地将凯尔爵士的脑袋放回了尸体旁,与死尸聊起天来,“可别怪我啊,我也是被逼无奈……我不会这样乞求宽恕。如果你的灵魂能听到我的话,就记住我的样子,记住我的名字,尽情地诅咒我、痛恨我吧。
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但这并不会减轻做这些事的人背负的罪孽。哪怕目的是好的,也不会改变一件罪恶之事的本质。罪就是罪,恶就是恶,我就是罪恶。
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杀过多少人了,其中有恶人,有罪人,也有无辜的人和善良的人……有时候你想保护一些人,就得牺牲另一些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所以你也看开点嘛,别觉得不甘心啦。不就是脑袋被人切下来了嘛,这种好事我想要还没有呢。”
“说了这么多废话……”切特停顿了一下,伸手用力掰开了凯尔爵士的左手,从怀里掏出一块白色布片,放进了这只手中,“就是想告诉你,要是真有死后的世界,我欢迎你来报仇,到时候我会给你一场公平的战斗……所以请记住我的名字——阿鲁卡。”
——
寂静。
持续的寂静。
这是一个宽敞的大帐,光线异常昏暗,因为帐篷所用的布料极厚,能够阻挡住流矢飞箭,甚至连大火都烧不透。
大帐里放着两张简陋的床铺,一个摆满盔甲和武器的架子,外加一张华贵不凡的红木长桌。长桌上有以艾尔城周边地形制成的沙盘,几张细节详尽的地图,以及探子们用生命换回来的线报。
长桌左右,各坐着一个男人……此刻盖伊公国中最有权力的两个男人,卢卡斯·盖伊,与布兰登·亨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