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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吉普在北京城中飞驰着,塔克瞥了眼如同死狗一般的赵匡乱,用一口很正宗的东北话道:“知不知道因为你这个小兔崽子北京有多少人睡不着觉?”
没有回答,也注定没有回答。
塔克一脸无趣,这个地地道道的非洲汉子却比大多中国人更了解中国兵法,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讽刺。
塔克专心致志的开着车,对于在后座的赵匡乱能不能耍出花样来,塔克是一点都不关心,对于赵匡乱身上有着何等的伤势,塔克可是很了解了,可以说要是赵匡乱再次逃出去不救治的话,绝对不可能活着撑过今晚。
突然后座有了动静,一个很不好的念头从塔克脑中出现,连忙转过头,让塔克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原本如同死狗一般的赵匡乱的拳头已经离他的脑袋不到几分。
重拳落下去,即便是抗击打能力无比变态的塔克也被打蒙了过去,毕竟肌肉长不到脑袋上,在昏迷之际,塔克就只有眼睁睁看着赵匡乱一瘸一拐的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或许真是太小瞧这个赵匡乱了,塔克最后的意识这样想着。
无比辽阔的街道把那些巷子衬托的无比的细小,赵匡乱扶着墙硬撑的站着,脸上毫无血色,身体像是被什么抽空一般,肩上却像是在扛着重重的石头,压的赵匡乱喘不过气来。
或许这就是死的感觉,或许吧。
赵匡乱觉得自己已经跑的够远了,在这个谁也找不到他的位置慢慢躺下,躺在巷子终于,透过墙与墙之间的缝隙望着天。
似乎身边有了别的东西,是巷中流浪的野狗,想想自己如果真的死了便宜了这几条野狗,实在有些抽象到了极点,放到恭三儿那里,恐怕又会成为什么样的话题。
在这最不该笑的时候,赵匡乱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死在这里,是赵匡乱计划了千万遍中最好的结局。
他不会再出去了,当一个傀儡,被人操控着去爱,被人操控着去恨,那种日子,想想就会让赵匡乱恐惧,他不愿意想起任何,更不愿意再看着那些高高在上的嘴脸。
赵匡乱只是恨自己没有那个能力,没有颠覆整个赵家,没有亲手一个个解决那些计划着他人生的家伙们的能力,一个人面对这庞然巨物一般的赵家,赵匡乱打心眼里无力,但心中的那股愤怒却让赵匡乱恨不得撕碎一切。
“终究还是没有做到啊。”赵匡乱慢慢抬起手,企图抓住天空那好不容易出现的一轮明月,那像是他姐,在对他笑着。
“不要!”一个女人的尖叫声打破了赵匡乱所有的思绪。
这种事儿,在这种不为人知的地界,不算出奇,又可以说层出不穷,但多多少少让赵匡乱有一丝闹心,虽然在这个社会上已经不算是雏鸟,但在某些事上,赵匡乱还是做不到没心没肺,或许自己一辈子也到达不了那种境界。
又是尖叫一声。
赵匡乱的心猛的一颤,似乎终于想起这个尘封了许久多多少少有些特色的声音。
但他真的还能站起来吗?赵匡乱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些僵硬,这是已经到达极限的感觉。赵匡乱很清楚这种感觉,努力试图站起。
“救命!”
赵匡乱猛的站起,扶着墙一步步颤颤巍巍的走向那声音发出的地方。
“把你身上的钱都给老子交出来。”一个呲着大牙的汉子死死拽着白初英的头发,在汉子身旁还有着一个瘦的像是个猴一般的家伙正对白初英动手动脚,手中一直挥着一把小弹簧刀。
“我说你们,放开她!”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这两人背后响起。
瘦成猴一般的家伙转过头,透过月光可以看到一个弯着腰的家伙正盯着他们。
一身白衣的白初英看着那个身影,突然感觉有一丝熟悉,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小子,这里可不是你见义勇为英雄救美的地儿。”手中晃悠着弹簧刀的混子阴阳怪气的说着,探着脑袋走向赵匡乱,想着给这个愣头青一点小小的教训,虽然他们哥俩只是个混混,虽然怕把事闹大,但教训教训赵匡乱一类草包,还是绰绰有余的。
“滚。”赵匡乱没好气的说着,一只手死死扶着墙。
“口气不小,今天爷就让你知道什么叫代价。”这个混子终于看不下去赵匡乱这极其装逼的行为,攥着弹簧刀就冲了上去。
黑云被狂风吹开,露出半边月,正好照到赵匡乱的脸上,特别是那眼神。
混子停住了,手有些颤抖,呆若木鸡的看着赵匡乱的眼神,手有些打哆嗦,好像连那弹簧刀都有些攥不紧。
“哥,怎么了?”呲着大牙的汉子一脸莫名其妙的说着,甚至松开了白初英。
赵匡乱眼猛的一睁,瞬间一股杀气弥漫,这不是什么演员制造出来的舞台效果,这是货真价实的。
“富贵,跑,快跑!”混子手中的弹簧刀落到了地上,掉头就拉着呲着大牙的汉子一路狂奔,这个混子凄凉的叫声在这小巷中回荡着,格外的诡异。
说起来,这个混子在社会上已经颠颠撞撞混了有十几年,做着最不体面的活,拿着最少的钱,这似乎就能概括出大多在这个社会最底层人们的生活。
这么多年来,这个混子不是没有见过狠人,那些老顽主也不是打过一次交道,但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眼神吓破了胆,这个混子很清楚,如果刚刚他要是敢冲上去,自己一定会死。这个世界上虽然没有肯定的事情,但这一件,混子可以肯定。
这很悲催的哥俩一直跑了三四条街,一直到瘦成猴的混子彻底没了体力才停下。
“哥,咱就这样跑了?”呲着大牙的汉子喘着粗气道,从老家来跟这个在北京混的最顺风顺水的堂哥来混,还是第一次看见混子露出这个神情。
“刚刚那个家伙,不是我们能够招惹的起了,记得在外面遇到那种人,能跑多远跑多远,咱们碰不得他们。”混子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说着,显然还是没有从恐惧中回过神来。
“哥,刚刚那个家伙就那么可怕?”呲着牙的汉子摸着脑袋说着,感觉混子有些大题小做,总是草木皆兵。
“现在我给你解释你也不会明白,等以后你就清楚,那种人,咱只能想想,碰不得,碰不得,碰不得。”混子一连说了三个碰不得,深深的忌讳着。
小巷中。
白初英看着这个有些熟悉的救命恩人,突然想到了什么,伸出手指有些微微颤抖的指着赵匡乱道:“是你。”
“是我。”赵匡乱有些无可奈何的笑着,想不到会从这里再次碰到这个女人,赵匡乱只能想到天意这两个字,但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赵匡乱就这样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记忆渐渐模糊起来,赵匡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大睡一场还是需要死了。
太阳照常升起,或许这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有魅力的东西。
卓家祠堂中,跪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女人。
女人无比卑微的跪着,在两旁站着的一帮身穿西装革履的人们如同视而不见一般。
在祠堂外,豪车如云,硬生生把这葬礼衬托出一丝婚礼味道来。
说好听一点,这是为了祭奠这辈子为了卓家马革裹尸的卓连虎,说难听了点,不过是人请过往的走走过场罢了。
来宾们总是来了又进,进了又出,一波接着一波,或许这还不是最可笑的部分,最可笑的是卓家所来的,只不过是一个女人,或许这才是对卓连虎最大的讽刺。
一个卓家的准继承人最后沦落到这个下场,或许这就是生与死的区别,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就注定会被这个以一切利益为基础的家族所抛离,这就是一个家族的生存理念,蛮横而不讲人情。
“老卓这一步彻底的走错了。”马走田似乎仍然沉浸在卓连虎悄然离世的震撼之中,又或者马走田仍然接受不了这无比残酷的现实。
“该来的迟早会来,逃不掉的,只不过谁也想不到老卓走的这么急。”李缘无奈的摇着头,或许比起那些走走过场的人们,这几人才是真正来悼念的,但显然现在他们还没有进去祠堂的资格。
“卓老大...”李安石则恨恨的攥着拳头,他不能像马走田又或者李缘那般把所有的情绪隐藏着,一副要为卓连虎鸣不平的模样,但好在最后的理智告诉李安石最好不要在这里闹事。
“小石头,该长大了,你不能叫他卓老大一辈子,你家老爷子也不可能庇护你一辈子,其实咱们的这条命看似金贵,但在那些人眼中,还真是一文不值。”马走田拍了拍李安石的肩膀,知道李安石对卓连虎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但又能如何?不过只能在这里痛骂两句罢了。
有些东西,入戏太深,虽然不一定都是坏事,但绝对也不可能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