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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艘小型广船先发射的是葡萄弹。
鞑虏的弓箭手越聚越多,还在岸边排成一排了,这实在是瞧不起我吴家水军了。
大明水军的葡萄弹是用两道铁线捆绑的两个铁碗,里面装着十几枚铁子。
其实像是铁球炮弹、葡萄弹、链弹,在汉唐集团第一次攻打热兰遮城和第二次全歼荷兰舰队时都有一些缴获,完全可以配上火炮一起交换给人家。
但是当时汉唐集团没舍得,这是多好的生铁资源——当时也正忙着给农具生铁淋口,充当好钢口用,农业大发展嘛,没有农具怎么成?!
还好,明人们也没有火炮配炮弹的概念,也没提,要是提了,汉唐集团还真得给人家——明人们真没当回事情。各种炮子,人家都会整。
葡萄弹的射程近了些,在一百五十米内还算有用,这东西本来就是海上近战时打击对手的船帆和水手的。
当然打击岸上的弓箭手的效果也是一样的,尤其是他们还列成一队了。
第一炮打响了后,肉眼可见,珠江江畔的江水也被几枚炮子激起了几朵水花——岸上正射得起劲的弓箭手中,有三个身上也射出了血花,一声不吭的向后倒地了,还有一个断了一只胳膊,他愣了一下后,倒地大喊起来,真是疼啊。
随后第二炮也响了,这次打击面更大了一些——大明水军这一次发射的是十二磅炮,一下子打倒了六七个,弓箭手们才想起来,这一次不是他们以前遇到的那种明军了,对方真是敢和他们对射,而不是转身逃跑了。
鞑虏的弓箭手们就转身逃跑了,第二条广船一看不能等到合适的船位了,提前发射了,两炮下去,才打倒了两个——那个大明水军船长大骂装弹的炮手:“扑街货,你装链弹多好!”
那个炮手没敢争辩,心里道,不是你叫装葡萄弹的吗?
两条广船的左甲板连连射出了三轮后,要调头了,再不调头,都漂远了。这时广船比福船不如的缺点就露出来,广船操纵起来不便捷啊!
两条广船绕了一个大弯,好不容易,好不容易调过头来,那珠江岸上已经不见了人影。
两条广船便又开始冲着那并排摆放着的楼车开炮了,又是四门火炮轮了三遍后,好几架楼车便废了,然后又调头再来——
这个就不好看了,打固定靶了——跟在后面的何斌经理放下了单筒望远镜,做了几个判断,第一他们连续射击间隔时间过长,一大半时间都去调整炮车了;第二这广船还是不适合做战船,调头太费劲了;第三明显是两条船配合不熟练。
这大明水军,还真是水啊。
何斌经理领着船队自然而然地顺流远离了,这船上还有好多人呢。
冯巡检紧紧地跟在后面,有水军军官问他来广州做甚,他只说三个字,便微笑不语了。
“何经理——”
然后一幅高深莫测的样子。
对方便点点头表示我懂了。
当到了广州城里后,冯巡检对船上的水军说:“兄弟们快快回家去领着家眷回来,我等在此地盯着何经理的船,跟上去一块走——”
冯巡检一回头,那郑肖早已经窜上了码头,几个纵跳,人不见了。
这个小子,为了儿子连大哥都不跟了——算了,让他去吧。
冯巡检回家后,连夜收拾东西,第二天一大早便带着家里人上船,他一眼就看见郑肖抱着儿子,一本正经地端坐在船上。小斜眼还满是慈爱,小斜嘴不知道对着怀里的儿子说了什么,弄得儿子还大声笑了。
冯巡检回头看着自己两个女儿,现在正被她娘一手领着一个,脸上露着怯怯的神色。
这时候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凭什么!他想寻机再踢郑肖几脚,但见他儿子笑得正欢,算了,看在你儿子的面上。
冯巡检查了查人数,发现少了十几个兄弟,刚要发火,又看见女儿怯怯地看着他,算了,他们以后再归队吧,这是个非常时期。
当何经理开船后,他们就紧紧地跟在后面,何经理没有管他们,其它水军们也没有管他们。
冯巡检得意地说:“哈哈,炮船为我等开路!”
然后他发现没有附和自己的,他看到郑肖还在那抱着儿子,一本正经地逗着儿子开心,他那个丑老婆也在旁边跟着乐。
过了一会,冯巡检骄傲地说:“他们炮船都没有我等江船行驶方便!”
还是没有人附和,郑肖还在那做着同样的事情,冯巡检心里道:“扑街,你哪么多屁话,看在你丑老婆的面子上——”
想完他又看向自己的老婆,果然比他老婆好看,心里痛快了一些。
炮船开炮了,打得鞑虏到处跑!
冯巡检瞪着眼睛喊:“打,打!给我狠狠地打!”
“大哥,在哪儿呢?我只能听到炮声!”
冯巡检吓了一跳,郑肖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用力向远处望,正在费劲地调整着双眼的焦距。
说实话,冯巡检也是看不太清楚,影影绰绰吧。
他却装着看得很清楚,说道:“两点钟方向,这一炮下去,死伤无数啊!”
“好啊,好啊,要是大哥去放,打得更准了!”
嗯,这话冯巡检喜欢听。
冯巡检带着三条江船紧紧地跟着何经理的船。
何经理那船上的红色旗帜,已经迎风完全打开了,可见到两条黑龙抱着一个——冯巡检看不太清楚了,但是却知道跟上。
其实在第一声炮响起来时,尚老头谁都没管,他拼命跑到了一堵墙的后面,老老实实地趴着。
外面炮声、惨叫声,他听了就像没有听到一样,这些年见过太多了——只可惜他的烟杆断了,这可是上好的枣木,十年以上的——不过,没有关系,他听到外面的楼车被打碎的声音,那里面有上好的檀木,一会儿寻一块来,自己再做一个,也不费事。
过了好一会儿,外面的炮声停了,惨叫声也停了——尚老头心里道:“救什么人?就没见过被炮打到还能活下来的人——”
他先探头看了看,果然水面上没有船了,他走出那堵墙,走到了那些被打烂的楼车旁边,开始用心挑着适合做烟杆的木料。
嗯,他发现了一长条檀木,样子像是合适,但是被一具死尸压住了。
他快步上前,用力从他身下抽了出来。那死尸动了动,好像还有一口气。
尚老头反复端详着手里这条带着血迹的木料,别说,果然挺合适,木质是没的说了,还没有疤节——正好合适。
地上的那个人呻吟着说:“救我——”
尚老头把木料好好拿在了手里,双手背在身后,弯腰看着这个弓箭手。
他的胸前有一根大木刺,穿得挺深,眼见不能活了——那根木刺还像更适合做烟杆呢,看那纹路,多齐整。
尚老头噗哧笑了,说:“我等跟着大军就是来杀人、抢、劫、分别人田地的,何来救人?人家反抗,要么就杀了他们,要么就叫人家杀了,这能怪得了谁?我等比谁心里都明白,谁让他们比我等住得好,银两、田地还多呢?”
那个人呻吟着说:“——我身上有银子。”
尚老头眉开眼笑地说:“都会有这一天的,你先有了,我没有,我会好好过自己小日子的,闹不好说还会很长远。咱主子大抢,咱跟着小捡——主子抢了天下,咱捡了田地,你放心,你一会儿死了后,我再翻捡——我不会抢别人的,我捡。”
说完尚老头在他身边蹲了下来,观察那根木刺的纹路,想着,这时有一袋烟就好了。
平南王尚可喜勃然大怒:“楼车全让南蛮子给毁了?!明儿个,我拿什么来攻城??推出去杀了,首级巡营七天!”
主管辎重的军官当时就在地下死命扣头,高喊着:“不怪奴才,不怪奴才!”。
平南王尚可喜冷笑着说:“刚学会了一个词儿,你也敢乱用?你也配当奴才??我平南王才是——”
说完,他挥了挥手,那名军官立刻被拖了出去,留下一路的哀嚎——
“小的不敢了,小的不敢了!”
在这一时期的大清朝,只有真正的满臣才能自称奴才,这是因为他们与皇帝同是满族,是自己人,贱称更显关系亲近,更显恩宠。
但是汉臣在皇帝看来总归是民族有别,所以没有这种“恩宠”,清朝礼仪要求他们只能自称“臣”,没有称“奴才”的资格。
如果得“恩宠”能自称“奴才”,反倒是皇帝把他看成自己人,关系亲密的一种“荣幸”了。
所以奴才在这一时期是一种尊称,真的。
靖南王耿继茂笑着说:“叔,这都准备好了,明儿个还攻不攻——”
“攻!让他们连夜打造长梯,先用南蛮子攻!”
“叔,真是好办法,他们有炮,我等有人,先耗一耗他们的炮药和炮子,待我大军后面的大炮上来,定要他们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