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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的火堆旁横七竖八的倒着很多很多已经死了和将要死去的法兰西或者美利坚士兵的尸体,而那些穿着黑色军装带着面巾的日本兵本来是应该被排除在护送任务之外的,现在他们却挺着长长的步枪,用刺刀捅死了自己的友军,在一阵阵惊魂摄魄的叫声里,他们除了偶尔几声“半载”之外几乎闷着头捅死所有的白种友军士兵。被捅到的人很多,并不是每个人都受了致命伤,一位美国号手被刺刀捅到了腰部,但是刺刀穿过军服却没刺入要害,而是在腰部划了个深深的口子,也许急着杀死更多白种人,那个矮个子士兵抽出刺刀又捅向他的战友,哈利疼的抽搐着倒在地上,也许认为他已经被刺中要害,看着他在地上挣扎,两旁的日本兵没有继续补刀,而是绕过他各自寻找目标,机警的哈利扭动了几下,把半边身子藏到了一个被刺中咽喉而死的哥萨克身子下面,在这场屠杀接近尾声的时候,几个试图逃跑的幸存者为了避开被补刀的命运而从尸体堆里跳起来拼命逃窜,不过几声枪响后,一起归于平静,除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刺刀入体的噗噗声以及偶尔几句低声的鸟语,哈利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他努力让自己稳住,特别是心跳和呼吸,越想平静就越急促,就在他几乎崩溃的边缘。一个士兵像是发现了什么向他的长官报告,在长官的同意下一个箱子被打开了,满满的黄金光芒几乎要照亮所有的强盗的脸。于是士兵们再也不肯老老实实的补刀,胡乱插了几刀,就收队了,哈利身边的俄国人身上中了一刀,不过对于一具尸体而言没什么太大的伤害,但是金钩步枪上一英尺长的刺刀的寒气几乎让哈利难以忍受。当那些人聚集起来,相信他们已经完成了补刀手续,哈利确认自己暂时安全了,他很想听明白那些可恨的日本猴子说些什么,可是他们的鸟语很难懂,他大概听到了“套料儿”应该是指的东京,而当长官训话完毕,所有的士兵习惯性的并腿低头喊着“哈伊”这使得哈利更加确信这些就是日本兵,而他们押运的大车都被赶上了官道继续前进,剩下的士兵则从另一辆大车上搬下几具尸体,恍惚间看出是亚洲人的身形,还有长辫子和黄色包头布,应该是拳匪们,哈利很是疑惑,但是疑团很快就被揭开了,因为日本兵把几杆破枪和断了的刀头等扔在尸体周围,甚至还留下了一面残破的三角旗帜,“该死的,那些畜生竟然还想让调查人员误认为杀死联军的凶手是清国人”哈利非常的愤怒,他甚至没有感觉到腰部的疼痛“该下地狱的家伙们,上帝啊,怎么会有这样卑鄙的盟友,仅仅为了独吞好处就残杀友军还企图嫁祸于人,我要活下去的,我要在上帝和法庭面前揭露这些骇人听闻的阴谋。”
于此同时,在夜视仪里,四周冷却的尸体中,哈利的绿色身影是如此的明显,甚至看得出他在愤怒的捶打地面,吴禄贞无奈的撇着嘴,自己的东家还真够阴损,这下这个美国佬终生都会恨死日本人了,大概西方人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日本人的辩解,他们会更相信自己的幸存者的证言,巧合的是日本人确实有至少一个大队在这几天去向不明(其实在我的战俘营里快活的劳动呢),日本人如果说是清国的某支民团全歼了他们两千人,还俘虏了一千人,这种笑话不知道他们自己能不能接受。也许八国联军不会很快的分崩离析,但是仇恨和猜疑的种子已经发芽,就没有人能阻止他的破坏力。肖黑子带着身穿黑色日军军服的一支队押着那二十辆大车的黄金、白银、珠宝和古董,士兵们把搜身得到的浮财都放到一起,居然也凑了一大箱子,大概每个人都能分到百十两的样子,所以大家虽然刚刚干翻了一百多洋鬼子,但是还是兴奋不已。绕过山脊到了一片山坳里的平地,信号兵迅速在地上铺设十字信标,而其他各队的队长都带人在四个方向设置了火堆,围成了一个方圆半里地的大圆形。吴禄贞的掩护任务也已经结束,四支队迅速在官道上帮助一支队的伙计们卸载货物,然后给车上装上石头沙袋,然后由两个支队的侦查小队的弟兄们赶着车子继续向东北方向的官道扬长而去,大概到明天这些大车的残迹才会在某处河流河底等候调查人员来揭秘。
“肖老大,咱爷们干得利索吧。说实在的刚刚抹那些帐篷里的白皮猪的时候,就跟乡下过年杀猪没啥两样,不过后来那些洋毛子还真有把子力气,要不是您老补了一枪,说不定今儿我就着了道了。”
“老孟,下回儿小心点。干湿活的时候还是让着年轻人吧,你这把老骨头没扔到战壕里,再摸哨给摸丢了可就丢大人了。”肖黑子看着两鬓斑白的老孟,这老家伙不当三档头了,混在队伍里挣口刀头饭,却不舍得让标准厂子里二十好几的大儿子替他从军,谁不知道他把已经识三百字的大儿子当成家里的宝,对自己这把老骨头可就不怎么爱惜了。想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肖队,这会儿回去咱们一支队人人能分个大几十两了吧。俺家小兰还等俺风风光光的去她家提亲呢。”从队伍里窜出个脑袋,是原来顺安镖局的一个小徒弟赖猫,老家是潮汕那一带的,具体是哪儿他自己也不清楚,因为身体瘦小又姓赖,所以大家都叫他赖猫,大号倒是连他自己都忘了。
啪的一个东洋大电光打在他的左脸上,赖猫被打的一愣,其他路过的大头兵也都愣了。肖黑子看着赖猫的表现摇摇头,“知道为啥挨打吗?”“不,啊,知道,长官”“那你说说。”
“不该打听分润。”“去你妹的,你他么挨打都挨得希尔马花的,告诉你,记清楚了,你们几个混小子也听着,第一打你后你该怎么办,看看你身上的皮,这才过了一个晚上就忘了,穿着这狗皮咱就是日本小鼻子,小鼻子的队伍里上级打下级耳光,下级应该立正鞠躬喊哈伊,你是不是把这些都就着饭团子给咽了。第二打你个不知死的,你知道这是绝密不,如果你晚上说梦话说漏了,最好自己找根绳子自己了断,别让弟兄们费事,你他么还敢拿着银子去显摆,你是不是嫌自己命长啊。第三才是打你个不守规矩,队伍上的军规第一条就是一切行动听指挥,还有一条是一切缴获要归功,你光算计咱们一支队的收益,那给你打掩护的四支队的兄弟们就活该让你借驴拉磨白使唤啊。”赖猫早就不敢翻翻了,听着听着不由得给自己补了俩嘴巴,悔的不行。
“行了,老肖你不地道啊,看着我们四支队过来了,你这儿借着打你的兵指着秃子骂和尚,你放心你从战场上的缴获你自己留这吧,俺们四支队还拉不下脸给你要小钱。”
“别别别啊,吴支队,我这真是光顾着管教我的兵,没看到你过来,真不是对你和四支队有意见,刚刚说的是我的心思,不能让四支队的弟兄们大晚上的白辛苦,好歹也得让一支队表示表示。接下来还得看你四支队的,咱们换换,我们也过过龙套的戏瘾。”肖黑子知道吴禄贞是我的重点培养对象,说不定以后就是上下级了,千万可别让吴禄贞心存芥蒂。
这时候一支队和四支队的士兵都被天空中传来的愈来愈大的噪声吸引,黑幕中大型飞艇缓缓降落在信标区域,早有性急的士兵从吊舱里钻出来,五支队的支队长杨士海的四方脸从吊舱的放平的后舱门里出现的时候,他的那半个支队已经在地面上了。于是三个支队长一起拆开了大锦囊里的小锦囊,看着那上面密密麻麻的作战计划和要点,看完整个计划,一阵凉气顺着三个人的脊背延伸上来。面面相觑之时,杨士海感慨“国之将亡,必出妖孽。吴老大还真是个....老大啊。”肖黑子和吴禄贞两人默然点头。回首望,京城一片凄风苦雨中摇曳。
“八嘎。”日军派遣军参谋长吉川幸之助阴沉着脸,旁边的第五师团师团长一张笑眯眯的油胖脸已经成了苦瓜了。“二十一联队两个主力大队和直属队已经失联五天了,联队长川崎也在讨伐中失去踪迹,只有第二大队还在驻屯地值班。”“你如果能让那些陆军省相信,我没什么异议,可是你能告诉我川崎联队近三千名天皇陛下的忠勇之师的下落吗。”“我们找到了第一大队的几名伤兵,他们在七天前遇到伏击,一大队已经玉碎,川崎应该是带兵去讨伐也中了清国奴的圈套,虽然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但是估计也已经玉碎了。”“是吗,太好了,你要让福岛阁下在陆军省质询会议上宣布我战无不胜攻无不取的皇军被一群拿着锄头和弓箭的农夫给全歼了吗,然后让清国奴的辫子兵拖着三千具被剥的精光的皇军尸体向列强展示他们的丰功伟绩呢?回答我,是不是中将阁下打算在质询会议上剖腹谢罪呢?”
憋成紫茄子的师团长已经内伤了,可是吉川幸之助大将长叹一口气,推开窗户看着窗外阳光下的人声嘈杂的古老京城,却感到了一阵莫名的凉意,就好像一条蝮蛇昂着头死死地盯着他的要害,蛇芯子的嘶嘶声就隐藏在花园的某个角落里,在悄无声息的接近着,接近着。